出租屋里一片寂静,推拉式的老旧玻璃窗缝被黄色胶带封住,隐隐还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蓝铃握着碗的手止不住地发抖,傅斯诚始终低着头,将眼里的情绪遮掩住。
“阿、阿诚哥,你今天怎、怎么了?”
以前傅斯诚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他平时就是那副好像对什么都平淡的样子,但从不会像今天这样。
这样的语气,她觉得陌生。
蓝铃的眼眶一阵发酸,眼泪没有征兆的“啪嗒”一声落下砸在碗里。
“不、不是苦日子,我、我想跟阿诚哥过……”
傅斯诚沉声打断她的话:“如果我的女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要放弃她本该拥有的生活选择处处迁就,那我一定不会同意。”
他转过头看着蓝铃。
“说什么不喜欢吃红烧肉这种话,你和我在一起这么久,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我知道你想给我省钱,但至少我还没穷到需要我吃肉你吃菜这种地步。如果你觉得要做到这种程度来为我减轻负担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分开。”
傅斯诚咬着后槽牙才将一句话说完整,眼尾的红逐渐晕染,握着的手松了又紧。
他没钱,没什么能耐,平时自己在修车行留下的丁点存款足够两人不愁吃穿。
那些钱傅斯诚放在卡里全交给蓝铃,来南城的花销越来越大,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里面还剩了多少钱蓝铃不可能不知道。
蓝铃的泪珠子像是断了般,拼了命的往碗里砸。
她端起碗抵在嘴边,使劲扒着粥往嘴里灌,筷子敲着碗边发出声响,那些肉被塞在嘴里连嚼都没嚼就往下咽。
“我、我吃,我吃……阿、阿诚哥,你别赶我走。”
蓝铃的腮帮子鼓起,碗里的东西吃光了,她举着碗依旧没放下,就那么挡住自己的脸,强忍着抽泣声。
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傅斯诚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得见那一串串泪珠子。
他看着蓝铃的眼泪,涌上的窒息感像是被麻绳勒住了脖颈,更像被淹溺在水中。
他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一句:“对不起,是我没本事。”
蓝铃的呼吸一滞,哭的更大声。
“你、你别说对不起。”
傅斯诚的心口像是撕裂了般,他沉出口气,抬手把蓝铃举着碗的手拿下,露出她那张满是眼泪的小脸。
他抽过纸巾擦拭着她鼻尖上沾着的米粥粒,黑眸中的情绪几乎藏不住。
“几岁了,还能吃到鼻子上。”
傅斯诚轻擦着她脸上的眼泪,连带着她流出的鼻涕都一并擦去。
“是我不该凶你,和你说那样的话。但我不需要你为我这么做,你也不用委屈你自己来迁就我,就算我有一天要饿死,在这之前我也会让你填饱肚子。”
他轻捧着蓝铃的脸,将人揽到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脑:“哭什么,没出息的人是我。”
“不、不是,阿、阿诚哥有出息、有、有……”
她哭的鼻涕眼泪横流,说起话来声音闷哼哼的。
傅斯诚抽着纸巾一把捏住她的鼻子:“行了,口条不利索还那么多话。”
“用力擤。”
蓝铃听话地用力挤着鼻子,傅斯诚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可、可我不觉得和阿诚哥在、在一起是过苦日子,我、我也想为你分担压力。就、就算我们要到天桥底下要饭,我也想跟阿诚哥在一起。”
傅斯诚被气笑,手背上的青筋还没下去,指尖又跟着一抖。
“谢谢你,”傅斯诚说,“这话你等着我们去要饭那一天再说也不迟。”
蓝铃一头扑到傅斯诚的怀里,脸颊蹭着他的脖颈亲昵。
“你、你下次不可以说不、不要我这种话,我会害怕。”
傅斯诚把人往怀里贴紧了几分,他环着她的腰轻拍着安抚,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将所有情绪吞咽下。
出租屋里灯光昏暗,只剩下蓝铃的抽噎声和呜呜漏进来的风声。
他把蓝铃抱到腿上坐着,粗粝的大手反复揉捏着她那细嫩白皙的指尖,眸光深谙。
“嗯,以后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