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张三放捧着一大盘馒头过来:“姑娘,来来来,快来好好尝尝,这是咱们石吼寨啊,刚刚出锅的大馒头。”
“是吗?”龚玥玥随手抓起一只,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扔上天去砸鸟。
“美人儿你这是——”看着那馒头,张三放眼里满是疼惜:“美人儿你不是饿了吗?”
龚玥玥斜了他一眼:“你这馒头,是不是给我吃的?”
“当然。”张三放连连点头:“这就是给美人儿吃的。”
“既然是给我的吃的,那么我愿意干什么,那就干什么。”
“是是是。”张三放苦着脸,只得站开一旁,瞅着她继续将馒头撕成小块,四处打鸟。
“三放啊。”一个山匪走过来,碰碰三放的胳膊:“我看这女人,不像是什么正经来路,你还是放弃吧,咱们可养不起。”
“这——”张三放也很是迟疑。
龚玥玥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其实,这个男人从本质上而言,就是个老实的乡下农民,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倘若不是世事所迫,大概也不会落草为寇,其实这样的人,是最好对付的。
龚玥玥唇角微微朝上扬起:“怎么了?刚刚在山下,你不是还言辞凿凿,要娶我作压寨夫人的吗?倘若是娶不起,那现在就放我下山,本姑『奶』『奶』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听了她的话,张二放急得抓耳挠腮,不停地走来走去,显得非常地着急。
山匪们围着她,开始七嘴八舌,有的说:“这样的女人,一看就不知道是什么好货『色』,说不定还会给咱们山寨带来厄运,不如赶紧地轰下山去了事。”
还有的说:“掉进碗里的肉,哪有还回去的道理?反正已经抢上山来了,不如大家乐上一乐,然后再扔到山沟里喂野狼。”
龚玥玥目光冰冷地看着这群人,更准确地说,是看着一群死人,看他们是如何在死亡之前挣扎。
就在山匪们吵得不可开交时,一名哨探忽然急匆匆从山道上奔来:“不好了,不好了,赶紧禀报首领,山下来了好多官兵!”
“官兵?”张三放一怔,还没回过神:“哪来的官兵?”
“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赶快去报告统领吧。”
山匪们立即一哄峰地朝正堂拥去,竟顾不得龚玥玥,她趁机闪进一个角落里,只想趁着机会偷偷溜走。
被山匪抓住,原本出乎龚玥玥的意料——话说这年头确实是世道不太平,不管走到哪里,都会遇上些奇奇怪怪的事,难怪阿辰不放心她一个人上山。
只是,龚玥玥突然间觉得,这一切非常好玩,很好玩,出乎她意料地好玩。
只是连她都没有想到,官兵们发起进攻的速度会这样快,她原本以为,以阿辰做事小心谨慎的作风,一定会等到晚上才动手,谁知道她隐身在石头后没半个时辰,便听见前方响起阵喊杀之声。
龚玥玥微微一愣,随即撑起身子朝外看去,谁知刚『露』出个脑袋,一支利箭便嗖地『射』来,龚玥玥身子朝后一偏,利箭擦着她的耳朵飞过,这时山匪们已经『乱』成一团,各自拿着武器与官兵厮杀。
山匪们本就是乌合之众,又不懂兵书战略,面对长期接受系统训练的官兵们,根本不堪一击,很快溃不成军,不是被官兵斩杀,便是自相残杀而死,甚至有的倒戈相向,拿起武器砍杀自己的同伴,再向官兵邀功。
龚玥玥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就像当年在后宫里,看着那些互相践踏的女人——其实她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为了更好地活下去,为了皇储,为了权势,为了荣华富贵,甚至有的时候,仅仅只为了一盒胭脂,她们也会互相争个你死我活。
“愣在这里干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声厉喝,龚玥玥转头看时,却是阿辰,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就匆匆地往后走。
龚玥玥没有分辩,任由他将她拉走。
直到确定四周安全下来,阿辰才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脑子进水了?不知道那里很不安全吗?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龚玥玥看着他,一时无言以答。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他伸手,在她脑门儿上重重地戳了一指:“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世子。”这时侍剑提着把染血的剑走回来:“大半山匪已被剿杀干净,剩下小部分正朝山下逃窜,是否追击?”
阿辰双眼微微眯起。
这时她才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和平常完全不一样,那内敛的气息充溢在他的眉宇之间,使此时的他看去,有一种奇异的光采。
“算了。”他将手一摆:“传令收兵。”
“是。”侍剑领命而去,阿辰这才转头看向她:“怎么?玩够了吧?是不是该跟我一起离开了?”
“阿辰。”龚玥玥转头看向他:“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觉得自己,能率领多少雄兵?”
阿辰浑身一震,双眼立时变得像鹰一般犀利:“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
“人家只是好奇嘛。”龚玥玥有些不满地撅起嘴:“怎么,你不愿意告诉我吗?”
阿辰没有答话,而是向前走了数步,抬头看向天边:“倘若上苍允许,我韩景良,可以驾御整个天下,睨视世间万物!”
虽然,自打见到阿辰的那一刻起,我就感觉他心中有一团奇异的气流,难以形容,可是亲耳听到他把这句话说出口,龚玥玥浑身还是不禁一震!
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帝王的霸气,一个王者掌控天地万物的意念!
渐渐地,阿辰的目光冷了下去:“你并不愿意是不是?”
“不。”龚玥玥赶紧否认:“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要知道,是你把我从女俘中救出来,让我免遭侮辱,而且从那以后,你一直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我,不让我受到任何的伤害,阿辰,我怎么可能……不答应你呢。”
“那你刚刚在迟疑什么?”
“我。”龚玥玥目光有些闪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阿辰眼里闪过丝忧伤,再次转头看向天际:“琼儿,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真地觉得很挫败,非常挫败,为什么我能看得见整个天下,有的时候,却看不清你的心——你说,是为什么?”
“阿辰……”龚玥玥轻喃一句:“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你不是让我难过。”阿辰轻轻地叹息:“而是让我非常地难过。”
“阿辰。”龚玥玥立即张开双臂将他抱住:“对不起,真地非常对不起,是我刚刚……”
“算了。”阿辰淡淡地打断她:“这世上什么事都可以勉强,唯有这感情一事,是最不能勉强的,倘若你真心爱我,那么不管怎样,你都会爱我,倘若你不喜欢我,那么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丝毫用处。”
“不是那样的。”龚玥玥着急地想解释什么,却被阿辰打断:“今天剿灭了山匪,我的心情非常好,不想再说别的,我们回去吧。”
龚玥玥点点头,跟在阿辰身后,一起朝山下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却觉得非法难受——明明,他们两人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感觉有如天涯之远。
这是为什么?
阿辰,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你的心,为什么她会觉得难受和痛苦?
阿辰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龚玥玥向他靠近,可是等来等去,龚玥玥始终落后他几步,他有些不耐烦,突然迈步走向她,一把紧紧抓住她的手掌。
龚玥玥抬起头来,有些惊愕地看着他,淡淡天光下,男子眉眼清晰,眼里像是锁着整个乾坤。
“阿辰……”龚玥玥不由喃喃一句:“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找麻烦了,好吗?”
“我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你曾经说过,只是想要安静——”
“小心!”龚玥玥突然一声大喊,冲上前去将阿辰推开,一把刀凌空劈落,恰好扫过她的肩膀,带出一道血口。
阿辰立即反应过来,拔出剑与对方斗在一起,同时朝她喊道:“快找个安全的地方,快!”
龚玥玥左右看了看,奔到一棵树后,将自己隐藏起来,却只见两团白光闪烁,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飞速闪到龚玥玥身后,一把将她抓住,脖颈上一冷,已然横了把弯刀。
“放下剑!”对方冷声喝道,阿辰连挥几剑,将对方『逼』退,这才转头朝她看过来。
“你要是敢伤她分毫,我一定会将所有的山匪追杀殆尽,包括他们的妻儿老小,绝不会漏掉任何一个!”
“钧天!”
这次出声的,却是那个与阿辰对战的男子,尽管衣衫零『乱』,他的眉宇之间仍然流溢着几分威严:“不要伤及无辜!”
“大哥。”被称作“钧天”的男子显然非常不赞同:“要不是这娘们儿,咱们辛苦经营起来的山寨,怎么会被毁于一旦?我看不如,就让他们俩,给咱们那些死去的弟兄殡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