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这句话一出，已经是把自己的态度亮明了。
她本就不是善类，一直都不是。
仙将皱起眉：“瑶光上仙这是何意？难不成瑶光上仙作为我仙族的上仙，竟是要帮着这妖类？”
瑶光讽刺地勾起唇角。
“我的意思是，虽然现在的仙界已经和当初不同，但既然我依旧是上仙，那么，便有插手此事的能力。怀楚虽然是妖主，但在我眼里，这和他是否是妖主并无干系。你想要他的命，恐怕还没有那个能力。”
妖界妖主怀楚，曾经并非妖主之时，就与仙界瑶光相识。这件事，并不算是秘密。
虽然后来因为妖主之位的事，他们观念相悖，但这并不影响如今瑶光为怀楚出头。
仙将咬了咬牙。
“这是天君的意思，即便是上仙，也不该忤逆天君！今日在妖界，自然还是以天君的命令为准。希望上仙不要为难我们。”
“为难？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想要为难你的意思吗？”瑶光“呵”了声，“要不是怀楚这个傻子非要护着这狗屁妖界，我才不想出来费这个力气。他若是自己跑了，我连看你一眼的想法都不会有，谁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和妖界同归于尽！”
瑶光瞪大了眼睛，周身炽热的温度让仙将有些难以忍受。
瑶光修习的术法，多半与日相通，借着这烈日的力量，她几乎是不死之身。并且，通过这些力量，瑶光可以很轻松地控制周身的温度，最可怕的时候，甚至可以硬生生把肉身融化。
但妖界的妖主，修习的却是较为阴暗的术法，出手多半不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方式，灵力的波动很微弱，难以被察觉。他就像一条伺机出动的毒蛇，紧紧盯着局势，等待最佳的突袭时机。
六界之内，除了他们自己，暂时还没有谁能知道这两位是怎么相识的。
当然，瑶光和已经成为了妖主的怀楚，均对这些往事闭口不谈。
消失已久的瑶光，终究还是在妖界出现，这本身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仙将退后一步，隐忍道：“我竟是不知如今上仙竟是宁愿要自己意气用事，也不愿遵从天君的命令。那么这仙界和妖界还有什么区别？”
“呸！”瑶光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自己身边扫过，怒道，“当初的天君就有够傻的，现在的天君更是傻上加傻。他也不想想，当初想着把神界灭掉的魔界去哪儿了？想要把魔界灭掉的神界又去哪儿了？做了天君只想着乱动手，他算哪门子天君？还有，你们做仙将是不需要脑子的吗，是不是天君把你提拔上来的？妖族今天要是消失了，我看仙族也差不远了！”
“你——”仙将一张脸变得通红，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这是气的。
“你什么你，我说的就是实话，你但凡有只眼睛有用，都不至于看不出来现在天君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瑶光都没打算停下来，“是，之前的天君死得是让他很难过，但是那是他最近到处蹦跶的理由吗？把这六界闹得全都不太平，这才是他想要的？”
扶燕先是莞尔，然后忽然觉察到一丝异常。
瑶光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又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定是她藏了自己的气息，并且一直躲在暗处。
但她却知道这么多事，甚至还清楚天君最近的行为......
难道？！
株海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须，叹了口气。
“看来，之前瑶光上仙忽然消失的原因，我们都猜错了......”
——
“疫妖还在的话，瘟疫是除不尽的。”
李承逸担忧道，“我惊吓到了它，之后再想抓住它，可就难了。要是疫妖一直都在暗处，我们却在明处，那么无论如何，它都比我们要轻松很多。容礿姑娘她再强，毕竟没有办法把自己分成好几个，城外那样多的百姓，总会有因为赶不上救治死去的。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要除根。”
“疫妖背后的人物，才是真正的‘根’。”
曦并不否认他的话，只是面色平静道：“那么殿下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能找到疫妖，亦或是那‘根’？”
答案当然会是一片寂静。
李承逸皱紧了眉头，很明显还在为这件事发愁。
曦却道：“殿下其实不比如此苦恼。既然疫妖已经难寻，那么，倒不如将计就计。”
李承逸沉默下来。
曦的“将计就计”，怕也是破釜沉舟。
如今没有太多有效的办法，这算是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
曦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即将被风吹散的轻柔空灵。
“若是此劫京城逃不过，那么人界约莫也就逃不过了。到时，若是殿下和世子尚能留有一线生机，还请帮曦做一件事。”
她的话，隐约已经有了交代后事的味道。
容礿在门外站着，没有进去。
她若是进去的话，又会闹得两边僵持。既然本就不是同样的目的，也不是同样的路，那么倒也不必为了这巫族人一句话而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怜悯或是悲伤，都是多余的。
她等了很久，等到曦从里面出来，才假装刚刚到这边似的，进了门。
“京城外的百姓越来越多了。”容礿语气算不上很好，“既然你城门已经关上，那么这些百姓又是从何处来的？除去京城内的百姓，附近能逃的应该都逃了，我想他们虽然寿命很短，但也不至于自寻死路。”
“京城的城门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近日有瘟疫症状的百姓都已经开始在家中躲避搜查，宁愿死在家中也不愿出城死在城外只留一座孤坟。即便是城内的百姓，能出去也是不会再出去了。”
因为知道横竖是死路一条，人总是会更倾向于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死去，而不是死在荒郊野岭，成为城外的孤魂野鬼，到死都没个安稳的去处。
李承逸虽然并不认同这样的做法，但事已至此，既然他们已经决定了，也不会危害到他人，这都是各自的选择。
在肉身死去之前，他们的心，也已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