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日晚。
李玄安像往常一样在房内看着那些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夜色渐浓，他打了个哈欠，走到窗边合上窗子，话本子随手放到了桌上，灭了灯打算睡觉。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在榻上屏住呼吸，坐直了身子。
“世子，可还醒着？”门外女子的声音已经熟悉至极，是琴姑娘。
李玄安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又莫名紧张起来。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就这么让琴姑娘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就在他犹豫的空当，琴姑娘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她还穿着白日里碧色的裙裳，提着灯放到了桌上。
看到床榻上的李玄安，她竟是略微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世子果真还醒着，听到房内有动静，就自作主张进来了，世子应该不会介意吧？”
李玄安脑子里一团乱麻，差点没反应过来：“还没睡着，自然是不介意的......只不过琴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在灯火的光亮中，琴姑娘从桌边走到他的身边，距离床榻越来越近。
李玄安下意识地拉开了些距离，克制道：“姑娘这是何意？”
琴姑娘清丽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中平添了几分妩媚：“世子也在胧月轩小住了一段时间，胧月轩地方不大，但也是我精心布置的，可还合世子的心意？”
李玄安客气道：“姑娘的品味素来高雅，布置得恰到好处，处处都可以看出姑娘花费的心思。点心也是一绝。自然是合心意的。”
嘴上这么说，李玄安自然是不信她深夜前来只为了询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琴姑娘轻笑着，接着问道：“合世子的心意，妾身便放心了。”
“妾身”这个自称，还是第一次在琴姑娘嘴里听到，她似乎不太喜欢这么自称。李玄安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
“只是，世子毕竟只是在禹州城小住几日，终究还是胧月轩的过客。”她叹了口气，眉眼间笼上愁色。
李玄安再次提起警惕：“京城有令，不得不从。有缘自然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琴姑娘对他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世子可是对妾身有所隐瞒？瞧世子的样子，可不像是在对胧月轩的这些日子满意。”
李玄安：“没有，胧月轩是姑娘的心血，都说这里是禹州城最好的客栈，哪里会是在对姑娘隐瞒？”
琴姑娘终于又勾起唇角，她今日的笑容在李玄安眼里总觉很是奇怪。
与其说是笑容奇怪，倒不如说，姑娘家深夜到男子的房间这件事，本身就于礼不合。
她忽然弯下腰，一张白玉般无暇的脸凑近了许多，眼神幽深，几乎是半靠在李玄安怀中。
“世子，妾身第一眼见到世子，就觉得世子一表人才，不由得心向往之。即便世子就要离开了，妾身对世子的一腔深情，也真是难以割舍。世子，这可怎么办呢？可愁死妾身了。”
她的声音刻意软了许多，就凑在他耳边。李玄安一个激灵，只觉得这声音像是要蛊惑人心。
不过，他怎么就没发现，琴姑娘对他居然还有男女之情？
“姑娘说笑了，”李玄安开始打太极，“景文一介莽夫，也没什么才华，何德何能得姑娘倾心？”
李玄安字景文，只是字与人实在扯不上关系，全是烈王李准一厢情愿帮他取的，李玄安一般情况下都不喜欢搬出自己的字。
实在要追溯一个源头，约莫是当时学堂里的先生第一次知道他的字时，那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李玄安硬是没想到，琴姑娘竟是个相当大胆的姑娘。
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就在很近的地方，李玄安只要头再低些，大约就可以亲到她的额间。
琴姑娘却没再跟他打太极，直接搂上了他的肩，那双红润饱满的唇贴在他的耳畔。
李玄安一瞬间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这种事吃亏的一般都是女子，更何况他......只是无论怎么看，现在被动的都是他。
李玄安：“姑，姑娘，女子闺誉是多珍贵的东西，景文实在是受不得。”
他轻轻推了她一下，对方是女子，也没敢使太大力气。
然而琴姑娘却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略微带着凉意的十指在他的肩背轻抚，唇从耳边游移到了脖子。
所经之处，像是着了火一般。
李玄安僵着身子，已然呆住。
寝衣料子轻薄，触感也直接。
琴姑娘的手慢慢从他寝衣的领口探入，轻轻一拉，便露出小半白皙瘦削的肩膀。
“你......”她忽然推开他，一双漾着水色的眼睛满是惊异。
李玄安一把推开她，拢好衣衫，眉眼间多了几分不悦。
“姑娘请自重，景文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断不会污姑娘家的清白。”
琴姑娘被他忽然推开，跪坐在地上，裙裳染了灰，良久竟是说不出话来。
——
李玄安对白锦道：“阁下并非常人，何不自己探个清楚？”
白锦：“若是有人做好了饭菜放在手边，又何必自己亲自去做？”
李玄安眯起眼睛。
......真是难以启齿。
“若是我不说呢？”
“公子大可以一试。”
“那好吧，”李玄安笑了笑，语气随意，带了些纨绔气息，“我心悦琴姑娘，一直想要接近她，昨日心猿意马，于是轻薄了琴姑娘——嗯......就像你一样。”
他话一出口，神色自然，不似作假。白锦感到有些意外。
然而他是自然，褚一脑子却顿时一片空白。
“世......公子，你怎么能轻薄姑娘家？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李玄安撇撇嘴：“昨日深夜的事，到现在我身上还有琴姑娘的体香。姑娘家的香气果真是瞒不住，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又是“深夜”，又是“体香”，褚一震惊之余，头晕眼花，差点栽过去。
世子的心思......何止是摸不透？
若是王爷知道他在世子身边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定是要打断他的腿。
折渊眼神幽暗，目光却是停留在李玄安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