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情还发生了数次，所以她......是个很难拥有记忆的残次品。至于为什么这样说她，折渊，你应该很清楚。”
折渊当然清楚。神族那一双看清一切的眼睛，早就看透了白锦的真身。
最普通不过的花魂，连精怪都算不上，能化形并且成仙，得益于......神界。
她是被神创造的。
造出活物，逆了天道，很难想象那个造出她的神如今是怎样的下场。
不过折渊更清楚，神界都与魔界同归于尽，作为神，又会有什么别的结局？
逐渐昏暗的光线笼罩了相拥在地上的折渊和白锦。
白锦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颜婳......死了吗？”
“嗯。”
她脸上没有讶然，只是缓缓坐直了身子，从折渊怀中立起。
地上躺着的，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一直很抗拒人的死亡，此刻亲眼看见，仍旧感到不适。
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
然而，她转过身，问道：“言咒不会这样快便折磨死她，所以折渊，是你，对吗？”
折渊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隐隐泛着淡金色的眼睛在阴影中依旧漂亮地不像话。
半晌，他道：“她活不下去的。”
言咒毕竟是......所创的，即便再怎么残忍，也难以将一个凡人从言咒中解救出来。
怪只能怪，凡人的欲望都太强烈，魅魔很容易便能找到空子。
“凡人的生命，真是脆弱。”
白锦的脸上泛起不明意味的笑容，她道：“只需要一点点力量，就可以毁灭他们。”
折渊没有接她的话，只道：“还会轮回转世。”
“轮回转世，忘记了所有，再回来的人，也不是原来的人了。”
折渊心跳漏了一拍。
她这些话，究竟是如今的白锦所言，还是......千年前那个白锦？
白锦没再说这件事，用灵力将颜婳的尸体遁入虚无，便看向同样躺在地上没了声音的慕情。
她蹲下身子，拍了拍慕情的肩膀：“慕家主，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便长睡不醒，连地方都没挑好，说出去还要不要面子了？”
慕情在几乎吞没自己的潮水中挣扎，忽然听到白锦的声音，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用力睁开了眼睛。
她喘着粗气，看起来不像是躺在地上睡了一觉，更像是和妖打了几百回合，累得不成样子。
白锦挑眉：“看来慕家主的梦内容很丰富啊，小心些别入了魔障，我可还想看到你位列仙班的一天。”
慕情刚醒来就听到这样的话，顿时噎住，后反驳道：“修道者是不会轻易动摇本心的。”
修炼先修仙心，她这样说也未尝不可。
不过白锦已经试探出了自己想要的，便不再逗她，搭了把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才慢悠悠道：“既然没有别的事了，慕家主可以离开了吧？别难为家族中人，他们也是为慕家主的安全考虑。”
慕情被推到门外，仍旧是一脸茫然。
怎么总觉得......她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罢了，既然魅魔已除，便没有必要再做纠缠，她也不是扭扭捏捏的千金小姐。
......可为什么她要杀魅魔呢？
在整个人间失去帝王这许多日子后，文武百官实在按捺不住另立新帝的心思了。
或者说，对于李承逸摸不透的心思，他们终于没了猜测的耐心。
几个朝中老臣联合起来，请求李承逸尽快登基，给这个国家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李承逸很难以一己之力对抗满朝文武。
陆霜仍在京城，自然听闻了这个消息。
只是，数日未曾听闻魅魔的消息，她伪装失去记忆，露出破绽的话，怕是会旁生枝节。
陆霜连续几日未曾动作，引起了暗处陆家人的注意。
一路跟随陆霜汇报她行踪的陆羽，终于忍不住向本家传音。
他道：“家主，大小姐似乎对此事有所犹豫。李承逸即将登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文武百官联名上奏，登记的日子都已经确定，大小姐......仍旧待在李承逸的别院，没有动作。”
陆横沉声道：“霜儿做事一向沉稳，新帝登基这样的大事，没有亲自确认，或许是尚还存着疑心。”
陆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终究是没再开口。
大小姐是陆家的希望，再怎么犯错，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家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他的眼神渐渐变冷，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不过是个女人，若不是天资卓越，怎么会有这样的地位？家族中人都称一声大小姐，可谁不知道，这陆霜看着是家主的掌上明珠，其实不过是个不明来历的傀儡而已。
只是这种话，却只能被狠狠咽在肚子里，一辈子都只能是腹中的秘密。
半晌，他低声道：“家主，还需要继续跟随大小姐吗？”
陆横毫不犹豫：“那是自然。霜儿年纪尚轻，若是做了什么错事，那也是难免的。若是霜儿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传音过来，剩下的，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是。”
传音切断，陆羽面色阴沉。
不过很快，他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家主对她还是没那么信任的啊，否则怎么会有他跟随而来呢？
不过，家主大概还不清楚，这位陆家上下人人尊敬的大小姐，可是被魅魔夺了记忆。他那日看得清楚，这“天才”可是被一个连身形都没有的小妖耍的团团转，意识都差点被魅魔吞去。家族安排的事情大概都已经忘干净了，她还能怎么把家主交代的事情完成？
只要到时候他站出来，把陆霜心软的事报告给家主，让后再亲手取了李承逸的修为......
啧，修为和名声，便都是他陆羽的囊中之物。百年修为......任她陆霜怎样天才，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得到这样多的修为吧？
一身青衣的青年，本该温润的模样狰狞了不少，低沉的笑声愈加明显。
盘腿修炼的陆霜忽然睁开眼睛。
自从离开陆家，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盯紧了她的眼睛。
或许是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