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此事......”
陆横转过身来，看向一边端坐的陆远：“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陆远试探道：“齐嘉的性子，这几年您也瞧在眼里。他不是会胡作非为的人。”
陆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霜儿是陆家这几百年来天资最佳的一个，任何事情都不能成为霜儿修炼的阻力。这次的事，没得商量。”
“父亲是觉得李齐嘉将会成为霜儿的阻力吗？”陆远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您是不是忘了，他身上的百年修为，是如何得来的？”
陆横眉间的怒意已经遮掩不住，掌心的灵气震荡，威压登时便释放了出来。
陆远咬牙继续道：“霜儿可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冷冰冰的性子，她小时候还会阿兄阿兄地叫我，还会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笑......是，她天资卓越，是你心中陆家的希望！可她何曾说过自己想要修炼？若不是家族如此，她完全可以选择不一样的路！”
“陆远！”陆横一掌打去，被陆远硬接下，他怒道：“你这是在说什么混账话！”
“生在我陆家是何等荣光，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地折辱门庭！”
陆远吐出一口瘀血，无力地捂住胸口，终于顶不住这等威压，晕死了过去。
陆横一口气堵在心里，也没心思再品茶，干脆坐在一边，闭目沉思。
陆家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这是祸事，也是恩赐。
可惜有些话，陆远是永远也不能懂得的。
传音被打断，陆霜微怔了下。
方才传音时灵力剧烈波动，随后就突然断开。不是她的问题，是父亲。
不过，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并不打算为了李承逸一个人，将祖上几百年的规矩弃于不顾。
父亲永远是这样正直而冷漠的人，甚至连母亲......他都未曾留过一丝情面。
陆霜闭上眼睛，冷静了片刻，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无论如何，父亲的意愿都是难以违背的。此事已经不必思考。
就算她一时心软，放过李承逸，也会有其他的人被父亲派来，执行父亲的命令。
院子的门被轻轻关上，陆霜动身前往国师府。
国师府距离皇宫不远，约莫是为了做事方便。白日里很少有人会来国师府，在京城，人们对国师的尊敬宛若再世的神明。
国师保护着京城的安定，守着百姓们的性命，这样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常人哪敢随意侵犯。
陆霜提着剑前往国师府，一路上招惹了不少人的目光。
然而国师府大门紧闭，门外空荡荡的，连镇妖辟邪的石狮子都没有一个。
陆霜拱手道：“在下燕城陆家长女陆霜，拜见国师。”
国师府内半点动静也没有，仿佛没有听到有人前来拜访。
陆霜扬声重复道：“在下燕城陆家长女陆霜，前来拜见国师。”
国师府一片死寂。
有人提醒道：“姑娘，国师大人已经许久未回府了，府里没留人，你叫再久也不会有人应你的。”
陆霜转过身问道：“可否告知国师如今身在何处？”
那人露出几分为难，尴尬地笑了笑：“这个......国师大人的行踪一向不定，我们这些凡人也不知道国师大人的想法，至于去哪里，那就更不清楚了。”
陆霜拱手言谢，看着那人离开，陷入沉思。
见不到国师，就难以确定他在这些事中的身份如何。只一句许久未回府，是在外捉妖还是替妖铺路，谁又能说得清楚？
白锦躲在转角，看着她走远，才现身出来。
“仅仅是伪装个百姓就可以轻易骗过去，这国师可没那么容易捉到破绽。”
她破掉伪装，飞身入府。
陆霜是个正经人，她可不是。能找到怪事发生的原因，用什么手段还不是任她挑选。
白锦稳稳落地，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象。
才开春不久，国师府内就生了不少杂草，是真的有数日没回来了。
昨夜下了场大雨，许多曾经的气味被冲刷洗去，府内如今只有杂草和泥土独特的味道。没有妖气。
看来还是来晚了。
眼睛扫过国师府的一草一木，忽然发现一点异常。
国师府正中心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树，能长到房子那么高，枝丫密密麻麻的桃树可不多见，树龄可想而知。
白锦走到树下，试探着触摸它的树干，感应这棵桃树有没有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修炼出神识。
灵力入树仿佛滴水入海，瞬间不见了踪影，却没有任何回音。
白锦收回手，看向自己的掌心。
有被灼伤的痕迹。这棵树虽然没能修炼出神识，但必定不是凡物。
风吹叶动，有几朵桃花开了许久，已经快要枯萎，飘落下几片失去水分的花瓣，轻轻落在白锦的发丝上。
刚一接触白锦，干枯的的花瓣立刻水润不少，似乎重获生机。
白锦捡起一片飘落在地上的花瓣，方才还枯黄干瘪的花瓣一触碰到她，迅速丰盈起来，润得几乎滴水。
被吞食的这点灵力本来倒是没什么，然而白锦昨夜才被阵法反噬，如今虚弱得很，仅仅是肉身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灵力恢复得没多少，现在便有些撑不住，连忙甩开花瓣，离开这棵桃树下。
发丝上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被甩落，和方才被拾起的花瓣一起落在地上，很快就再次枯黄干燥，失去生气。
白锦再抬眼看它时，树上的花似乎又鲜艳了几分。
好古怪的一棵树，竟是可以吞噬不属于自己的灵力。这样一棵树，居然没能修炼出自己的神识？
自然中的万物，灵力充裕到一定程度时，都会生出慧根，随着时间慢慢流动，外界的种种映入慧根，慧根便会依据所吸收的一切生成神识，自此，便成了精怪。时间再长些，精怪就可以成妖或成仙，全看它神识如何，是否能修出仙心。
然而这些修炼所需要的灵气，都是从天地而来。吸取不属于自己的修炼者灵气，简直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