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还是先还给婉儿了,等她将玉簪花加入之后他再来取。
婉儿将香囊拆了,捡了一些花草出来,又添了一些晒干的玉簪花进去,重新将香囊绣好。
第二日婉儿便亲自去了宣政殿送香囊,好巧不巧,韦后恰好从宣政殿出来,看见婉儿的一瞬间眼中透露着不甘。
看来,她已经重新编了一个故事,将韦清儿的事情搪塞过去了,婉儿轻笑颔首,“皇后娘娘。”
韦后冷眼看向婉儿,压低了声音,“昭容别忘了自己的承诺。”
“那是自然。”婉儿嘴角始终保持着笑意,就是这笑意落入韦后眼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让她十分讨厌,仿佛她费尽心思才能达成的事情,在上官婉儿这里就是稀疏平常的小事,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等韦后走了之后,婉儿缓步进殿,李显见她来了眼底含笑,“婉儿,朕正打算晚点去找你。”
“陛下有什么事吗?”婉儿明知故问道。
果然,李显说出的话在她意料之中,“皇后方才来跟朕说韦清儿的事情,这婢女是受了王才人的蛊惑,王才人故意买通她,挑起你和皇后之间的争斗,她则坐收渔翁之利,朕念她也是一念之差,况且她陪着朕也有数十年了,所以便命人将她打入冷宫,此事就此作罢,你觉得如何?”
王才人,是李显当英王的时候纳的通房,一直不受宠,却也是陪了他几十年,李显知道她只是一个顶罪的,但为了息事宁人还是认同了皇后的说法。
婉儿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因为她和皇后的争斗,牵连了一个无辜之人,他们都知道她是冤枉的,可也默然将罪责归咎于她,这就是深宫,她忽然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察觉到婉儿脸色的变化,李显忙宽慰她,“你放心好了,王才人跟了朕这么多年,朕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的,等风头过了,朕会安排她假死出宫,放她自由。”
“多谢陛下。”婉儿抬眸,由衷地说。
“不用谢朕,朕欠她良多,她跟着朕吃了这么多苦,又无辜受累,朕不想后宫一直不得安宁,只有委屈她顶了罪名,朕会额外补偿她的。”
婉儿惆怅地点头。
李显见她不太高兴,开始找话题,“你今日过来做什么,可是朕的香囊做好了?”
“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婉儿拿出香囊递给李显。
谁知李显忽然张开了双手提示她为自己系好,婉儿只得弯腰上前给他系在腰间,刚系好就被李显拉起来,迎面落下一个吻。
等他放开之后,婉儿脸色微红,表情十分不自然。
李显则饶有趣味地打量她,第一次不见她恼怒,双颊绯红,难得露出羞赧的模样。
“陛下刚刚在看什么呢?”婉儿迈步走向案桌,故意找话题。
李显有些烦恼,“眼看祭天大典临近,亚献人选却还未选定,这些都是奏请让安乐担任亚献的。”
李显之前一向喜欢安乐,为什么会对奏请安乐担任亚献不悦,婉儿心里有些思量,总觉得自己没有打理朝政的时日发生了什么。
走过去一看才是惊了,一沓奏章居然都是奏请让安乐担任亚献的奏疏。
因为李显并没有打算瞒着婉儿,婉儿自然地看起了奏疏,这里面有些人可能是见风使舵,因为安乐如今住进了宫里,他们就开始揣测圣意,再加上一向反对立安乐为嗣的婉儿最近不理政事,他们是以为婉儿落败了,还有一部分自然就是韦后一党自导自演,而最后一部分则是太平的人上的奏疏,李显可能并不知道他们投入了太平门下,可婉儿一看便是。
她登时就明白了这是太平的计策,帝王最忌讳的就是朝堂上只有一种声音,即使是李显这样的皇帝也会介意,再加上以前安乐干了卖官鬻爵买卖人口的糊涂事,李显自然会多一个心思去查查安乐。
太平恐怕早就将证据准备好了,只等李显去查,所以现在李显才会这么烦恼。
李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婉儿身后环抱着她,轻声问:“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陛下不是说不让婉儿再涉及朝堂吗?”婉儿放下手中的奏疏,装作不在意地说。
“朕那天就是说气话,你跟随母后这么多年,处理朝政比朕还得心应手,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管,朕一个人怕是难以招架。”李显说着,在旁边坐下,亲自拿起奏疏给婉儿。
婉儿本来就是假意推脱,见李显给她台阶了便顺势下来,她认真看了许久,放下奏疏道,“看样子安乐公主是众望所归,陛下为何烦恼,这难道不是陛下心中早有答案吗?”
“什么都瞒不过你。”李显叹道,“朕确实已经有了答案,可安乐的事是小,亚献人选却真的令朕头疼。安乐毫无政绩,平日里骄纵惯了,自然是不适合。可朕想了想,重茂还小,朕不想将他推至风口浪尖。可除了他们两个,朕竟不知道选谁。”
婉儿瞬间明白了李显的意思,只怕李显不是不想选他,而是不敢选,只怕对他寄予厚望又无法保全他。
意识到这一点,婉儿没有再说话,从李显的话中不难察觉出,他只是想选一个有能力保全自己又不会真的争夺皇嗣之位的人。
婉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害怕李显会看中太平亦或者是李旦,这对他们来说看似是好事,实则是将他们推到风口浪尖。
李显见她没有说话,思虑再三提议道,“其实朕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他顿了顿,又说,“你觉得太平怎么样。”
“太平?”婉儿是真没想到李显会将太平当做挡箭牌,有些心寒,声音也冷了几分,“陛下既然知道亚献人选只是一个幌子,就舍得让太平涉险?”
她这话中充满了质问,让李显十分尴尬,他缓了缓上前安慰婉儿,“除了她,朕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选了,你放心,朕会暗中护着她的,绝不会让她出事。”
婉儿冷笑起来,“陛下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了吗,何必问婉儿。”
以前她总觉得李显愚钝,可自从上一次李显跟她挑明了,她就知道李显不是他们看见的那么愚钝,他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糊涂的,只是没想到他的精明却用来对付自己的妹妹了。
可为什么不是李旦呢?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因为太平镇国公主,没人敢动她,同时也正因为她是公主,李显才会觉得她比李旦合适,毕竟李旦可是当过皇帝的人,他也不敢完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