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李期邈觉得自己继承的记忆是不是残缺的,因为她实在是不清楚她这副打扮这个样子,怎么还有个道号叫摇光呢。
她虚心请教仙界的唯一人脉言宣:“你听说过摇光这个神仙吗?”
言宣嘴角抽了抽,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期邈这身衣服,好像也挺合理的,他将自己对这人的了解说了出来:“摇光仙君吧,挺爱财的,和财神爷算是好朋友,或者说他和所有掌握财运的正副神的关系都挺好的。
李期邈咽了咽口水:“我明白了。”
那位道童十分恭敬地将玉扳指递还给他,并且笑得极为,怎么说呢,就跟见到真正的财神一般的虔诚:“摇光仙君,要不要小仙带您去仙市逛逛?”
不知这位到底熟悉不熟悉那个摇光仙君,自己又好似偷了别人的身份过来,说多错多,即使再过需要,她还是拒绝了。
“好吧,那您玩的愉快。”小道童失落地道。
待那小道童离开,李期邈拉着言宣就走进了仙市。
不同于凡人的集市带有的区域特色,作为仙市,在这里你们什么都能买到,人间有的小玩意,吃的,喝的,用的,仙家需要的法器,炼丹用的炉子,还有食神都说好的铁锅。
那一眼过去的火红色的轮子,以及飘在半空中飞舞的披帛,李期邈站在了卖飞行法器的铺子前,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哎,这位客官,若是不知道要不要购买,先进来看看?”有位白发苍苍,手上拿着一个紫金葫芦的老者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低头看着他旁边的那只青牛,这人的身份呼之欲出,“老君?”
“嗯?小友你认识我?”那位老者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乃忘情真君,道场五观山,不知小友是何法号?”
“呃。”李期邈一时语塞,她拱手:“小子摇光,约莫是我认错了。”
“哦?”老者隐没在眉毛下的眼睛都睁大了一瞬,又如同没事人一般摸着胡须道,一脸感慨道:“这年轻人啊,一天一个样,本君好像有一千年未见到你了,你这是?”李期邈感觉有神识在她身上扫了一下,但并没有多大恶意,老者痛心疾首地点了点他的肩膀:“你这是从哪里逃回来了?法力空虚,修为都快掉到金丹了!就你现在这副样子,最近还动用了法相?”
“仙君?”李期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金丹,又什么法力,她不是个凡人吗?虽然不大清楚什么法相,但李期邈隐约觉得可能说的是最近射杀温如故时候的事情。
“欸,你这还失忆了?”忘情真君眼神犀利,只只言片语,他就将李期邈的状态知道了个变:“你这……哎。”他叹了口气,拉着李期邈进了一个丹药铺子:“虽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还记得回来,就还有的救。”
他拉开了一个暗格,将一个玉葫芦模样的东西交给了她:“这是你曾经交给我保管的东西,说若是你再次来这边的时候,将东西交给你,结果这一等就是一千年啊。”
李期邈拿起那个小玉瓶,不知为何,即使觉得自己不是摇光,但拿到这个属于摇光的东西时,她的心中却突然出现了关于它的记忆。
“哎,也不知道我给以后的我准备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算了,多准备一点吧。”
“感觉以后的我可能会失忆,要不再将自己的经历也写一封塞在里面?”
“哎,和光居士想要同我结成道侣,不过我得离开了,只好辜负了他一片真心了,有缘再见吧。”
李期邈感谢了一番这位忘情真君,老者摆了摆手,笑眯眯地道:“没事,摇光那小子在我这里付了一千年的定金呢,正正好见到你了,不然找不到人续约了,我可能就得拿点利息了。”
李期邈的嘴角抽了抽,一脸玄幻地走出了丹药铺子。
“你还真的是那位摇光仙君啊。”言宣对于李期邈这个连自己都忘掉的马甲有些一言难尽。
“我只是觉得很巧的是,不管是摇光仙君还是玄冥帝君,这两位都在千年前离开了这个位面。”李期邈盘着手中的玉葫芦:“而我又在千年以后穿越到了这里,你说这是你的一位地府的朋友失误所致,会不会这也是一种天意呢?”李期邈抬头仰望着天空:“感觉我和这个世界的羁绊越来越深了。”
言宣扯了扯她的衣袖:“天意也好失误也罢,既然你来到这里了,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而且很神奇的是,我这一个大活神仙站在忘情真君面前,居然被他忽视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会被抓包呢。”
“?因为你私自下凡?”李期邈揶揄道。
“那倒不是。”言宣的眼底有些落寞:“或许是因为我已经在仙界查无此人了呢?”
“给你下了死亡通知书?”李期邈不理解:“会不会是因为我和你绑定了,所以别人即使注意到你了,也不会有深究。”
李期邈捧起言宣的脸:“毕竟我今天穿的还挺显眼的。”
“所以我成了绿叶?”言宣叹气:“我这一身是挺朴素的。”
“哈哈。”李期邈放下了撑着他脑袋的手,转而邀请道:“要牵手吗?”
回答她的是一只略显冰凉的手掌,玉白色的手指穿插在李期邈的手指之间。
“你这衣服不仅朴素,还过于单薄了些,虽然是很仙气飘飘了。”李期邈叹了口气,她变出了一件披帛,给他套了上去,又变出了一双红色的金丝勾勒着祥云的手套,言宣也多了点鲜艳的颜色,将他从月中拉入了人间。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仙市中逛着,不知道温如故房门后面为什么会直通仙市,但知道自己以前的记忆,李期邈倒也觉得不亏。
或许是因为扳指的变化,两人逛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李期邈的腰间多了一块水蓝色的防御玉佩,是言宣买的,突然,她在一个巷口处停了下来。
“怎么了?”言宣问道,他顺着武器店和玉器店的狭缝处往里看去,除了一片光雾,就没有别的东西。
“没事,可能是看错了吧。”刚才,是陆向光吗?怎么可能呢,李期邈想:这人不是被竹林八士骗去当白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但还是很好奇啊。
陆向光感觉他这个梦做的很是梦幻,上次这么梦幻的梦还是,咳咳。
他脸上多了点薄红。
他记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点关于银山的消息,被竹林八士很遵守承诺地放了出去。
不知道去哪里找期邈,就先找了个客栈住下,难不成他又中招了,这次是什么计谋?梦中杀人?
“和光居士?今天是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小道童双眼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不尽然是对见到自己的喜悦,倒有点像是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也?”陆向光不了解情况,只是抓住他话语里的关键词道:“不知这位小友还见过了谁?”
“嘿嘿。”小道童可爱的包子脸都挤成了一朵花来,他低声悄咪咪地同他耳语道:“摇光啊。”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有些担忧地看着陆向光,感觉自己的cp可能并不顺利:“那人还挺好看的,哎,不过我没问他叫什么,两人还挺亲密的。”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嗑的cp已经be了。
“和光仙君啊,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小道童语重心长地道。
这个梦做的更加玄幻了,陆向光胡乱地点着头,晕晕乎乎地踏上了这个仙气飘飘的地方。
陆向光感觉自己一个人逛仙市挺无助的,不比于李期邈的金光闪闪,陆向光这一身吗,像个鬼似的,白衣白衫,还戴了个玉冠,要不是头发还是黑色的,他都可以去别的剧场当个坐在宝座上的尸体了。
三人在不同的街道上行走,擦房而过。
陆向光感觉自己可能是迷路了,他触碰着手边的那一层光幕,不知自己怎么就卡在里面出不来了。
他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呢,是看到了一个宝器店觉得那个宝剑李期邈应该喜欢,但问过之后,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仙界通用的币,一脸窘迫地放下宝剑,却被店家忽悠着进入了院子之中:“客官我看你很喜欢那把宝剑啊,不然这样你帮我个忙,我就将这宝剑送给你。”
“这忙,我可能帮不上你了。”陆向光也不傻,他虽然依然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出门在外,警惕点也是必须的。
他下意识要走,男人却抓住了他的命脉:“你不想知道你心中所想之人在哪里吗?”他擦了擦手中的镜子,意味深长地道:“她看起来不是特别好啊……”
……
“你要说的帮忙,是抄书?”陆向光疑惑地问道:“若是单单抄书,只要个书生都能胜任的吧?”
那男人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抄书,我让你帮忙也只是碰碰运气,你先看看能不能打开吧。”
陆向光怀着满腔疑惑,手在那本黑色封皮的,写着烫金体摇光录书籍封面上摸索了一下,手指触碰到了那书皮的一角 ,他深呼了一口气,手指捏着那个封面,然后一拉。
像是沉重的历史被掀开了一角,有金光带着厚重的尘土味道从书中倾泻出来。
旁边的男子眼中倒映着那抹金色,一眨不眨的,眼底满是激动,渐渐的,金色逐渐暗淡,浅金色的纸张上,一行大字逐渐浮现。
“应历四年,李摇光出生那刻,连日的暴雨终于停止,第一缕阳光撒在了她的小摇篮,所以他的父母给他取名李摇光。”
陆向光呆愣地看着一个个文字出现又消失,像是在看一个人的自传,也是,这本书就是李摇光的自传。
“动笔吧。”男人提醒道。
陆向光点点头,李摇光体弱多病,或许是因为这个朝代气数将尽,他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会伴随着灾祸,所以逐渐的,人们已经忘记了他出生时候的异象,也忘了他那一只手可以数的健康时光下的风平浪静。
好在他的父母一直康健,没给他添加一个克父克母的污名。
李摇光七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没有活下来,那一年,外邦来袭,战火差点打到了京城,有一将军力挽狂澜,这才将城门守住。
来到京城的他听说了这个离谱的谣言,虽是不信,但还是好奇地送了拜帖,想要一看那神奇的孩子。
那孩子本来病的人事不知,却在将军得胜归来的时候,醒了过来,等到将军过来拜访,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
将军觉得与这孩子有缘,便想认作义子,父母觉得可以让带着一身正义的人给这承受不够福气而体弱多病的孩子带来一点幸运,便同意了他的提议。
可能是将军的勇猛使得这个朝代又延续了一些寿命,还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幸运传达给了这个孩子,他逐渐地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样玩耍,像个小太阳一般温暖着别人。
可是好景不长,那位将军没有死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却因为党政而死在了内斗之中。
到了这时,那被压制住的外敌闻风而来,而这一次没有了那位英勇的将军,国破就在一瞬之间。
将军一死,李摇光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状况突然恶劣,命悬一线。
国家一乱,百姓无家可归,病怏怏的李摇光成了个最大的拖累。
爱着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而被流匪杀死,只有他因为看起来就活不久了而被他们忽略,扔到了乱葬岗中自生自灭。
后来,他奇迹般的活了下来,世间上少了个李摇光,多了个李玄冥。
……看着他投奔敌营,卧薪尝胆,苦练杀人技巧,终于找到机会,将屠刀砍向了那尸位素餐的官员们,却不小心暴露,一路上躲躲藏藏,最后死在了那位闻姓将军的墓前,这是李摇光的第一世。
宣纸上已经晕染了一大滩墨迹,陆向光却迟迟不再动笔,他不知道李摇光是谁,但他却隐隐地知道,他承载的是国运,可她绑定的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即使后来出现一个将军也没有办法。前半段的体弱多病让这位国子成了厄运的象征,唯一的快乐时光,却很快就成了镜花水月,只留风雨飘零,后半生陷于为父报仇之中,最后,只落得个无人收尸的下场。
他看着那个闻姓,不知为何就将他认识的那位闻将军代入其中,若是闻将军出了事,估计李期邈也会疯吧。
李期邈疯没疯他不知道,但是他已经疯了,最后的一段因为被墨迹打湿,他换了一张宣纸重新抄募,却发现只能照着自己原来那张纸抄,那本书又关了起来,这次,他也打不开了。
男人虎视眈眈,陆向光只能硬着头皮,循着自己刚才的印象,将故事补全,也不知道是他写错了,还是写完就会触发什么阵法,他就传送到了这里,让他不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