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云家。
云致江站在会议堂前,看着那让自己快马加鞭回来的家主大人,面无表情。
“家主您叫我来所为何事?”
云鹤唳揉了揉眉心,要不是家中人丁稀少,与那个消息中刚回来的五皇子年纪相当的男子就这么一个,他还真的不想让他回来,看着这副死人脸,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咳咳。”他掩唇虚咳了一下,垂眼看向那下首之人,淡淡地道:“京城那失踪一个多月的陈将军你可了解?”
“陈将军?具体叫什么名字?”云致江皱眉,这老头叫他回来,就说这种事,还不说明白,他没来由就很烦躁。
“陈怿纠将军。”云鹤唳道。
“陈怿纠将军?那个戴一副面具,都不知道长什么样的男的?”听说他武功还挺高的,不知道能不能切磋切磋,可惜那人在京城的时候他为了朋友的庄子当了好久的护卫。
等他想要回来的时候,那人消失了,家里就一个老头,还特别喜欢说教,云致江觉得他还是不要回来为好。
这次这老头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直让他回来,还以家产为要挟,结果就这?
云致江不懂但大为震惊。
“是啊,什么跟什么?我想问你要不要再去交些朋友,你看看你现在交的三教九流都有,天天不着家,想要你回来啊,又是威胁又是逼迫,搞得自己家和龙潭虎穴似的。”云鹤唳越说越气,他怒拍桌子,咚地一声,他的手肚子通红。
“现在回来给我好好打扮打扮,收收脾气,给我去同陈怿纠交好,这就是我交给你的任务!”云鹤唳沉声道。
“?”云致江掏了掏耳朵,他是不是没听清,为什么会在自己老头嘴里听到交朋友?和陈怿纠?凭什么啊。
这样的谈话在京城的各个权贵家里响起,平时一群吆五喝六的,没个正形的纨绔们,就这么如同选妃一般被要求着收敛着脾气,打扮地花枝招展,就是为了,和陈怿纠交朋友?
“三王爷最近在做何事?”李宁德问手下的人。
“他让纨绔们同陈怿纠交朋友。”
李宁德抽了抽嘴角,亏他能想出来。
五弟没死这个消息最震惊的莫过于他了,作为下达将其处理掉的当事人,他没想到有人一刀毙命了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事实不容他反驳,皇帝莫名的关注,以及发动大量人去找这人的重视程度,可不仅仅只因为这人没啥背景,很好操控啊。
又加上不想显露真容这一点,更加让人怀疑他就是李期邈了。
好啊,这么多年,原来在军营里挣扎着呢,还挣到了这么多功名。
不是以前那种可以随意替代的身份了。
不是说他消失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若是他死在了路上。
李宁德眯了眯眼,又摇了摇头:“不行,若是太过明目张胆,会被父皇发现了,上次用女子狸猫换太子还是让他注意到他了,现在的李期邈有更大的本事,父皇估计不会让他有任何动作了。”
思考间,珠帘被人掀开,一个头戴绿玉冠,身穿蓝色道袍的男子走入了房中,他看向那正中坐着,撑着脸,一脸愁容的男人,出声道:“殿下因何苦恼?”
“哦,是赵烨啊。”二皇子无语地看向这人,也不知道为何,赵烨不知受到了何种刺激,好好的一个鬼面人主上撂摊子不干了,跑去道观当道士,现在学成归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你也回来了?”他说了句废话。
“是啊,来凑凑热闹。”
“也是,你还是我那个五弟弟曾经的护卫呢,怎么,想要来叙个旧?”李宁德调侃道。
“叙旧有之,见见二殿下也有之,不知二殿下有何烦扰,或许小道可以解决一二?”他说的十分的正经,正经到有种打太极的感觉,真当自己是个道士了。
“不用了,我怕说出来,你得反过来误事。”李宁德对于赵烨一直处于观望的态度,他实在是太随心了,以前合作过的事陪你&,鹅翅 情,总透露着不靠谱的感觉,但他势力又挺广的,这才维持着这种不远不近的态度。
有想过将他的势力收归几用,但离了这人,那势力就如同一盘散沙,根本不堪大用,上次那诡笑造成的大面积中毒事情,倒是给他们搞了个洗劫,这人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倒把事情全扔给自己了,自己逍遥快活了,好算计!
不知二皇子所想的赵烨,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有些变态,需要找个地方修行一下心境罢了,佛寺的话还得剃度,他不想当个光头,五台山道士就挺好。
二皇子不说,赵烨也懒得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想到别的事情:“皇上微服私访的时间是不是到了,这次要带你们去吗?”
“上一次微服私访还是三年前,他带着我三弟和他母妃去的,这一次不知道会带谁去。”说到这个二皇子就有点愁人,按照三皇子的受宠程度,他还可能被带着出去体察民情,而他又是被留下来的一个,明明已经消去一个皇子了,但父皇一直不愿将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明明自己比他三弟优秀多了。
“按照惯例,二王爷你的可能性更高哦。”赵烨却没有他那么悲观,他分析道:“明面上,皇上一直没有任何指向性地对某人好,一直是一碗水端平,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众臣们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他虽然宠爱三王爷,但是对您更为器重,就算要外派事情,也是你们两人都去。”
“上次已经带了三王爷了,这次估计会带着你去,二王爷你就放宽心吧。”赵烨宽慰道。
听完赵烨所说,李宁德不知为何还是有些不安。
赵烨见此,拍拍袖口:“若是您还是不确定的话,等几日就知晓了,您现在在这里着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放宽心,可能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李宁德想来也是,便也不再纠结于此,两人又说了些话,主要是赵烨讲述着他去五台山拜师的事情,一直说了很久,茶水都续了一壶,直到快要晚膳,李宁德才送走了这位大佛。
抱着肚子,去上了厕所。
喝水喝的过多了些。
临近傍晚,晚风习习,赵烨走在护城河的旁边,看着远处那袅袅炊烟,不禁感叹道:“五殿下,真的回来了?”
“主上,你真的不去做些什么嘛?”穿着青衣的小道童打扮,其实是个杀手的年轻人问道。
“哎,上次一别甚是想念啊,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他一踢石子,噗通一声,那平静的湖水便溅起了一层涟漪。
原始森林,一处灌木丛。
三个男人猫在了一处,十分拥挤。
“陈将军,咱们真的不跟着大部队吗?”那第一个发现李期邈的护卫问道。
“当然不了,父皇让你们找我,现在找到了,我也愿意回去了,要这么兴师动众干什么?这不是当个活靶子让别人射吗?”李期邈分析道:“还不如偷偷地回京,这样路途中也少生些事端。”
徐术顶着个涂满淤泥的大花脸,觉得陈将军说什么都对。
事情还得从他去用信号烟传递找到陈将军消息说起。因为陈将军要带的东西虽然不多,但全都是易折的手工品,体积大,不好搬。
他身边的那个长的清新脱俗的小公子说这些就丢下来吧,带着太麻烦了,陈将军一意孤行,说什么都要带着走,什么都是你亲手做成的,每一个都是珍宝,虽然只是竹制的小玩意,但是在他眼里比和氏璧都贵重。
就感觉自己被踢了一下,灰溜溜的像是路边的野狗。
然后他们带过来的人全员出动,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背包,装的工艺品不下两个,个个小心翼翼的,跟保护皇上一般谨慎。
而他作为唯一一个只带了两个工艺品的男人,就被陈将军要求一起同路,并且走的是另一个小路。
他刚开始还说大家一起走安全些,结果陈将军一句话就给他干蒙了,他说:“人多了目标大,你们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身份不凡啊,而什么安全不安全的,我一个人才是最安全的。”
他刚开始以为是在吹牛,可这几天过来,徐术已经不敢再说什么了,这位可是能和老虎打上十几回合,让老虎主动放弃捕猎的男人啊。
那主动臣服的样子,可给他大开眼界了。
三人就这么按照言宣的导航,穿出了森林,进入了一个村庄,像三个野人闯入了瓷器店,只有村长站了出来,勇敢地面对着他们,一番和平的交流过后,徐术拿出了十个铜板,获得了在村长家洗澡的机会,以及三套可以换洗的衣服。
脱光衣服,将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的李期邈:“我窒息了,我窒息了。”
一通搓洗加上香皂,这三人算是人模狗样了起来。
“哎哎,哎哎,小心一点,小心一点,刮到肉了。”
“呲。”李期邈一摸下巴,嘶了一声,“算了算了,我自己剃。”
言宣哦了一声,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子。
李期邈倒了盆水,在水面摇荡中,他磕磕绊绊地剃好了胡子。
就是一边青一边淡,还有点扎手。但再往里面刮是不敢的了。
“若是还有剪刀就好了……”李期邈嘟囔道。
“将军,剪刀来了~”徐术左手一只被割了喉的大肥鸡,右手一把滴着血的剪刀,带着微笑向他走来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鸡?”李期邈可不会被这种场面给吓到,对于他来说,吃的更为重要。
徐术放下鸡,就着李期邈那盆水,将剪刀上的血渍给洗了干净,递给了她,又从里屋里拿了热水,开始拔鸡毛:“我同严二叔买的鸡,听说离这里最近的城镇都有几千公里,不如先准备点干粮,做些吃的先犒劳犒劳自己,陈将军,这鸡你想怎么吃?”
“做个白切鸡吧,或者宫保鸡丁。”
“好嘞!”徐术拔毛的动作更快了,他的语气不无自豪:“将军,你可不知道,在当护卫之前我还是一个餐馆的大厨呢,就是后来退下之后,觉得自己刀工了得,就觉得可以在别的领域发光发热。”
所以你就去当了杀手,呵呵,毕竟在大润发杀了那么多的鱼,心已经同刀一般冰凉了,一个好的杀手,刀工一定了得,咳咳,扯远了扯远了。
“那就期待一下您的厨艺?”李期邈道。
“那您就看好了!”
李期邈拿着剪刀,俯下身,看向有些自责的言宣,他的目光不知看往何处,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言宣,再给我用剪刀剪剪吧,这个简单些,好上手。”李期邈将剪刀交给了他。
“可是我刚刚给你划了一下伤口……”言宣还是有些不敢上手了。
在李期邈一顿软磨硬泡,并且保证这次他如果扎到自己肉了,也没有问题时,言·剃须工·宣又开始工作了。
他专注地盯着一根又一根的胡茬,用冰冷的刀身对准了它。
咔嚓,咔擦。
富有节奏的胡茬剪断的声音,让李期邈昏昏欲睡,言宣凑的很近,为了支撑,他的指腹轻轻地将李期邈的下巴抬起。
身体微微下弯,勾出诱人的弧度。
徐术偶尔看了过去,都要感叹一声:“真的是好生羡慕。”太过温馨,有种家的感觉。
他也好想有个妻子给自己剃胡子,呜呜呜。
等到饭香飘进鼻腔,李期邈醒了过来,抬头便看到了言宣的下巴。
“醒了?”言宣低头,撞上了一抹朦胧的月光,李期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露出了纯然地笑意:“嗯。”
糟糕,好像被蛊到了,言宣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捂住了李期邈的眼睛:“醒了就起来吃饭吧。”
李期邈:你这是让我醒来吗?你这明明是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徐术摆好菜,就见李期邈飘了进来,他随意地搬了条凳子放在了左边,拿了两个碗去盛了饭,却放在了对面。
言宣就像是知道对方想法似的先一步,坐在了李期邈的右手边,也拿了一碗饭。
所以,两人都看向了徐术,徐术受宠若惊地道:“将军,这碗是给我的?”
李期邈矜持地点了点头:“感谢你给我们做了这么多菜,等会儿我来洗碗。”
“这多不好意思啊。”徐术嘿嘿一笑,搬来了凳子,坐在了对面。
不知为何,上司给盛的饭比平时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