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想说实话吗?孙具悌是死是活?”
李期邈并不想揣度自己士兵的内心,就像他不想怀疑他激情刀人,伪造不在场证明一般。
但一切结果表明这人一直在说谎,即使真有这只虎,老虎身上有伤,他的腰部也有小面积青紫,可这老虎最近或者是今天没有吃过人,空气里的血腥气全是动物混着他的伤痕的味道。
而就在刚刚,他察觉到了一丝松动的神色,好像是一个表演终于完美结局,演员们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你一直瞒着我们,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见他愣在当场,李期邈又问了一句,这一句透着威严以及淡淡的愤怒。
他像是座死火山,本不应该喷发,却因为地质变化,板块挤压而处于随时要喷发的状态,只要有这人的引子,就会突然爆炸!
李期邈定定地看着他,敏锐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体各寸,在他脸上停了下来,这一刻,他不是面对着自己的手下,而是一个——
犯人
略带审视性的目光注视着他,让他有种被抽筋拔骨,他的一切都已经被他洞悉,他的小动作在他眼前无处遁形。
任
他冷汗涔涔,双手已被汗水濡湿,他张了张有些干涩的口,像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小舟,又像是悬崖峭壁上蔓延的藤蔓,他道:“其实,孙具悌在执行着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任务,将军你可能不信,他可能看到了除人以外的具象体。”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在树梢息憩的山雀似有所感,叽喳了两声,张开翅膀,扑簌簌地飞走了。
雨下了起来。
李期邈抹了下被雨水润湿的眉毛,有些无语:“所以你一直想要隐瞒着的,就是这事啊?你早说啊。”
章三纲愣愣地看着将军,有些意外他的反应,正常人不会觉得自己是天马行空吗?
“将军你居然相信我说的?”
李期邈摸了摸鼻子,耳朵微红,凑在他耳边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是某个天神的转世,并且相信神仙的存在。”毕竟若是说谁有毛病,他肯定是最佳怀疑对象,现在他那个幻觉对象不还从仅他可见变为大家可见吗,就是他失去了法力。
没法证明他是个神仙罢了。
听到李期邈的解释,在感慨自己将军也有这么一面的同时,也有些怅然,早知道将军会相信这个,他......
他猛然抬头,主动拉住李期邈的手腕,道:“具悌让我牵制你们两个时辰了,现在快到两个时辰,我们快去找他。”
李期邈又看向了他想从他的脸部动作中察觉到一丝蛛丝马迹,可惜还是失败了,他的神色与先头表演的一样,可,李期邈直觉,这次应该是真的。
但他还是问道:“这次,你不会还是骗我的吧?”
章三纲这时候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受,他满脸的焦急在将军眼中是演戏,他自证清白在将军眼中是增加可信的筹码。
那他只能……他立在原地,一手指着天空,目光坚定而认真:“若我刚才说的有半句假话,我吃饭没筷子,睡觉没被子,如厕没毛纸,喝水被水呛,走路大马哈,青年少年白,中年地中海,晚年大卤蛋!”
巴拉巴拉了一堆,换回了他那个正常的性子,李期邈竟有些怀念他伪装出来的那个畏畏缩缩的样子了。
现在这样,实在是聒噪极了。
他上前制止他的话:“我知道了,就相信你这一次,还不快带我去找孙具悌。”他瞪了他一眼,章三纲止住了话头。
这次他终于是发挥了他那个正常的带路水准,所以连路痴都是这人装出来了,李期邈看着这人绕过一个个灌木丛,又在岔路口,没有任何犹豫地选择了一个方向,像是将路线图导入到了脑海之中。
他的大拇指不禁微微曲起,勾出一个半月的弧度。
“你这表演虽略有瑕疵,但你这方向感值得我竖起大拇指。”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心里已经在思考这件事情过后要怎么利用这人的才能。
毕竟表演也是需要天赋的,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设计好一个剧本并表演的十分巧妙,要不是他敏觉的判断力以及不怕风险的胆识,还真的要被他骗了不成。
对了,章三纲是老胡带的兵吧,得给他说说,让他跟着牛河东一起学习学习。
在章三纲专心带路的时候,他不知道就是他为了朋友能够拯救世界部署的这一剧本已经被他身旁之人入了心。
因为他的带路,两人很快就向着孙具悌的位置上快速移动着。
雨慢慢落下,李期邈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了背后的一片黑暗,好像啊……
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孙具悌的脸上,让他冷静的眉眼中增添了几分冷色,他下意识看着不远不近跟在他的后面的白衣男子,绝望,是临死前的苦苦挣扎,也是在绝对力量下的对自己弱小的自暴自弃。
他打不过他,甚至他只要一指头下去,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会灰飞烟灭。
火光像是驱赶狮子表演的鞭子,狠狠地向着他的后背蔓延开来,又被雨水打湿,冒出点点肉的焦香。
孙具悌吐出了一口鲜血,五脏六腑已被刚才的冲击而出了血,除了那双还可以奔跑的脚,他哪里都是被后面之人戏弄的痕迹。
背部,手上,还有胸口,火焰,冰冻以及雷击,他好像是一只仓皇逃跑的老鼠,而后面的是恶劣的白猫。
一切好像已经成为定局,只是时间问题,可他不甘就这么倒下,即使他伤痕累累,即使他已经精疲力尽,即使一切都是对方无聊而做的消遣,但他想活着,他想那人阴沟里翻船。
他想……
一只尖利的石头横亘在他的逃跑路线上,没有任何意外地绊倒了他,划破他本就脆弱的膝盖,这次,好像,连脚都不能幸免了。
“还要继续逃跑吗?不如早日超生,荣登极乐?”那人一副商量的语气,好像他若是说不,他能同意似的。
孙具悌用疼痛的双手支撑着地面,挣扎地想要起身,却扯到伤口,本就未结疤的伤口被他一用力,血液缓缓地流了下来。
让他直起来的腰肢弓起,又软了下来。
白衣男子慢慢地向着他踱步而来,摇头叹息:“可怜的蝼蚁,却要撼倒大象,可是我,不是大象,而是你们不可触及的魔神啊……”
“是吗?”
一种不同于这个小蝼蚁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他转过身来,身上系着的罗盘全都疯狂转动着,然后直直地指向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