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期邈板着个小脸,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本殿下先出去散散步,你们不用跟着了。”
“不行啊,殿下,万一你有危险了怎么办。”落荷着急道。
李期邈叉着腰,斜眼打量她,摇摇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本大爷就算遇到危险了,你也帮不上忙啊。”
“我跟着殿下便可。”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锦衣男子把他吓得一个趔趄,扶住他的是那个男子,只见他一阵风地从他面前消失,又现身于他的身后,“殿下小心。”把他给扶住了。
言宣默默地侧过身,虽然其实普通人根本碰不到他便是,但穿身而过也挺不舒服的。
期邈咬牙,“你是何人。”
锦衣男子笑得十分开朗,“小人是德妃娘娘今早招来的特地保护小殿下的侍卫。”
“德妃娘娘说了,小殿下可以不要个教书的,但是得让人看着小殿下,不能太过胡闹。”
他笑的十分阳光,李期邈却看了看日头,默默地退回寝宫,嘴里念叨着:“啊,日头太晒了,我不想出去了,回去吧,回去吧。”
“那,殿下出门的时候随时唤我,我叫赵烨。”
李期邈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一脸生无可恋地钻回了书房。
等门一关上,李期邈重重地松了口气,她和言宣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不太好的消息。
“那个赵烨,真的得跟着我了?”那她可得时时刻刻在她母妃的监视下过活了。
“那在外面的时候我就不出来了。”言宣不好意思地道。
“不,你就出现。”李期邈咬牙,“既然这女人做的绝,那就让她看看自己儿子自言自语吧,注意点分寸就够了,她还能管我怎么说话了?”
虽然是自我调节了,但一想到一出书房便是看到那个男人,虽然他长的很帅,但无法掩盖一个事实,他被他母妃监视了,而且是明晃晃地监视,不知道以什么名义,爱,那女人有吗?
所以其实她很不待见这个赵烨。
但人总待在书房里也不是个事儿,而且他早上还得去墙角蹲马步,那马步歪歪扭扭的,言宣一个人看也就算了,旁人看见,他可得羞得七窍生烟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德妃娘娘正好不在,不知道是不是躲着他,赵桦站在他的身后,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李期邈尽量保持着冷静,不去看他。
言宣倒是看的真切,赵烨虽是年幼,但是身体站的板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期邈,眼中似有融融暖意。
太监在饭桌中穿梭,在李期邈吃完三口菜后,又送了些别的菜。
吃了近半个时辰,李期邈总算是把这顿食不知味的饭给吃完了。
心情不愉快,连胃都在抗议。
李期邈臭着个脸对着身后的赵桦道:“我出去消食,你不要跟我太近。”
言宣笑着看着她,气势很足,但是话不足,就显得有些气虚了。
所以没啥威胁意思的李期邈就只能捏着鼻子让那个赵烨在后头远远缀着了。
赵烨行动轻盈,李期邈虽是知道后头有人,但走着走着便忽略住了。
古代的地上铺的都是瓷砖,下雨过后,又长了些青苔,被太阳这么一晒啊,是绿油油的,李期邈的鞋子底薄,踩在凹处,就有种陷下去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走的大刀阔斧,万分后悔自己干嘛不在寝宫里躺着啊。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有宫婢打着灯笼,见到这穿着华贵的,也不知道是哪位贵人,均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
李期邈是点头如捣蒜,好不容易算是看到了花朵的模糊身影,远远便闻到了茉莉花的芬芳。
李期邈踩在了鹅卵石上,看到一池的荷花,他自嘲一笑,“我也算是夜下观荷了,就看个轮廓,也不知道看什么?”
“但你不觉得得这意境很美吗?”言宣倒是嫣然一笑,他指着天边的月亮,又指指远处的亭子,指指自己又指指李期邈,“影影绰绰,如歌如诉,若我两人于亭中对弈,亦已妙哉。”
李期邈拍拍手,“不过没有棋,我们去舞剑吧。”
言宣曰:“善。”
行至亭中,言宣道:“我会的剑法有几招,可供你在这亭中施展。”
李期邈拂去亭中位置上的落叶,用手撑在靠背上,很给面子的鼓掌,“今见君子舞剑,尽兴即可。”
言宣舞毕,李期邈点头,她站起身,拍拍衣角,自觉妥帖,便拿起旁边的树杈,跟着言宣舞了起来。
等到日上柳梢头,虫鸣声急促,有侍卫提着灯笼,见赵烨于亭外,首领异之,遂上前问:“烨兄为何在此?”
赵烨含笑,“我在此处候殿下。”努努嘴,首领抬头看去,便见月光洒落在一人的肩上,那晶亮的眼睛即便在黑夜中也是炯炯有神,那挥舞的树枝犹如利剑,向着他刺去,他不敢再看,只得低头道:“皇宫禁军卫首领张廖,见过殿下。”
李期邈脱离了这种如若无人的境界后,才发现夜色已深,须得回去了。
她平淡地嗯了一声,便目不斜视地出了亭子。
夜晚的御花园虫鸣不断,提着灯笼也看不到远处的光景,时不时窜出个小猫小狗的,惹的李期邈脸色一阵黑一阵白的。
赵烨好几次走上前去给她带路,李期邈倒是没有推辞,主要是太黑了,也没个路灯,她还是有些头皮发麻的。
言宣像个阿飘似的飞到前面,时不时地和她报告回寝宫的方向,十分的靠谱。
就这样,李期邈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寝宫,宫女替他宽衣洗澡,躺到床上的李期邈脑子里还是那段漆黑窄小的石子路。
“下次还是白天出去吧,晚上还是太过吓人了些。”李期邈喃喃自语。
言宣笑着摇摇头,“娘。”
又一晚,酉时三刻天已暗,李期邈在书房里照着烛火,就算外面有夜明珠,也是十分暗淡,眯着眼睛也看不真切,索性就整理宣纸和毛笔,熄了烛火,出去观星了。
夏日还不算闷热,李期邈里衣外套了个外衫便搬了个椅子,坐在外面,和言宣数着星星,言宣时不时还得夹带私货,“期邈,国师于观星台看着星辰的变化预测国家大事,你要不要也试试?”
李期邈仰着头,一脸兴致缺缺地道:“我们现代看到的星星都是几亿年前爆发后的新星或超星星,穿越好几万光年发挥出它最后的光亮,然后暗淡或者爆炸,所以说每一天的星星都是过去的星星送给我们的礼物。”
“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的星星,除了那些固定的一直发光发亮的,可以说是,每一天的星星都是新的,就这样也能测出吉凶吗,那也不是几亿年前的吉凶吗?”李期邈歪头,“但观星师一直都在,能预言的比比皆是,就比如说嬴政还被预言国家亡于胡。”
“但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李期邈很是怀疑,不过她又看了看她身边的不科学体,又想想自己从现代穿越过来,好像真的没法在这个世界里说科学了呢。
“你也说过有不变的也有变的,但是从古至今恒星一般不会改变,日月也没有消失,古人便根据太阳,太阴,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和土星的运动轨迹在赤道或黄道附近划分了二十四个区域,春分时候人们在黄道附近看到的东方的为东方七宿,西方的为西方七宿,南方的为南方七宿,北方的为北方七宿。
为了观察星宿,人们有四种方法,昏见就是看夜幕降临时看到从东方地平面升起的星宿,昏中是此时在南中天上的星宿,等黎明前夜幕将落之时,观测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星宿时称为晨见,旦中就是此时南中天的星宿了,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不过现在是夏天,地球自转加太阳公转,星宿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你先找一下北极星,北斗七星,北极星的尾部指着的是东方七宿,东方七宿里有两宿是在银河里的,为箕宿和尾宿,然后后面是南方七宿,西方,北方七宿,随着地球自转,逆时针地向上出现这些星宿。”
李期邈迷迷糊糊地听完,只觉得自己脑瓜是嗡嗡的,她上学的时候就最讨厌地理了,不是因为老师教的好不好,就是觉得要记那么多地名好烦啊,各种的自然现象解释原因,现在她只能记个东南西北,还黄道赤道呢,话说黄道是地球自转那个轴垂直的吗。
她也就问了:“言宣,黄道是什么?”
“哦,黄道是太阳在地球上照射的轨迹,地球自转不是有个倾斜的角度吗,人们就弄了个轴作为自转轴,而那个自转轴垂直的周长最大的地方就称为赤道,而垂直那个正球的就是黄道,话说这样解释是不是有些听不懂啊?”言宣一挥手,眼前便出现了个金色的地球仪影像,他给她划拉了一下,李期邈表示:“明白。”
“然后这些星宿都是围绕着赤道或者黄道一圈的恒星,不是一整个球啊,黄道的人也看不到啊。”言宣说。
李期邈又点头,言宣便问:“那你知道天空中的东方七宿在哪里了吗?”
李期邈砸吧下嘴,眼睛看着夜空,指着那个北斗七星后面,到银河上的一群星星道:“应该是这些区域吧。”
言宣点头,“我们在将这些星宿里的星星在夜空中找到,就能一一对应了。”
李期邈摸着鼓胀的脑袋,伸手,“停停停,我有点不好消化,我先回去了。”
“就这样就走了吗?”言宣恶魔低语。
“睡觉睡觉,我困了,晚安。”李期邈跑的更快了。
言宣拊掌大笑,“哈哈,晚安!”
最后又看了眼星象,抿唇也进了屋。
三字经的抄录算是结束,李期邈发出一声:“郁郁乎文哉!”,从羲农,至民国,看起来是个非常简约的年代尺,但是却把各个朝代的丰功伟绩以及大事件给描述了出来,当然除了这些,那些耳熟能详的,香九龄温席的孝于亲、孔融让梨的悌于长,囊萤映雪的虽家贫,但学习不落下,负荆挂角的虽身劳,但还是努力读书,如果你觉得读书迟了,还有苏老泉的故事给你勉力,当然这三字经还说了很多个幼而聪颖的故事,让你幼年的时候以此为榜样,不过为什么说能分辨琴声好坏的蔡文姬以及能出口成诗的谢道韫后头跟着的句子是:“彼女子,且聪敏,而男子,当自警。”
当时她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她翻译来翻译去,都有股大男子主义味道,怎么女子这么聪颖了,让你男子嫉妒了?
等言宣公布正确答案后,李期邈骂骂咧咧了好久,女流之辈,都这么厉害了,你们男子得努力学习,时时警惕啊,
你当个正常的竞争就算了,这种溢出纸面的歧视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了,女的不能比男的厉害了吗还是,好,那我就让男子看看,我,李期邈,一介女流,是怎么到了他们不可企及的位置的。
所以李期邈便动笔写下,“女子聪敏,男子警之。”贴于书房墙上,给自己自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