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这真是你的第一胎吗？”明湃认为医生不会乱说话，自己先前反驳医生，只是因为有寒莫莫在场，自己不想让外人听见这事。
明玲立即白了他一眼：“当然，如果不是防护措施失效，这次我根本不可能怀上！”
她知道自己在撒谎，越是撒谎，越表现得清白无辜。
自己毕竟三十了，又不是没有跟男人同居过，怎么可能次次都做到位，总有不小心的时候，但是每次，自己都想办法解决了。
在美国，打掉胎儿是不被允许的，偷偷摸摸地做对身体损伤很大。
这事，自己从来没对明湃说过，怕影响他的学习和研究，现在，更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姐，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但是既然已经怀上，就珍惜吧。”明湃劝道。
他对于姐姐的行为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自己是何等敏感聪慧的人，她如何能瞒得住？
但是既然她不肯承认，自己也不想点破。
“那还能怎样。”明玲一脸无奈和痛苦。
“姐，我手有些受伤，需要休息，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今晚请个护工陪你吧。”
明湃不愿通知白诚然过来，以免到时医生又乱说话，影响白诚然对明玲的印象。
在这老头子的心目中，明玲现在应该是一尊完美无缺的女神。
“好，你去忙你的，不要为我分心。”明玲心知肚明地点点头。
明湃安排好医院的一切，回到自己的公寓楼，捂住疼痛难忍的左臂，挪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卧室。
他打开衣柜，从一个藏得很隐蔽的盒子里找出器具，往手臂上注射了一针吗啡。
姐姐有她的秘密，自己也有自己的秘密，这种事是不能告诉她的。
很快，幻觉出现，他摇摇晃晃地瘫倒在床上。
在这寂静的夜，窗外有汽车的震动声，屋顶反射着城市的夜灯，更增添了他脑海的幻想，一张模糊的脸开始在眼前飞舞。
经常是这样，每当疲惫至深，注射过吗啡，它就会出现，像是安慰剂，又像是风湿，搅动着骨髓里的痛苦。
这是他曾经喜欢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自己唯一喜欢过的女人。
可是，她无情地离开了自己，不顾及一丝往日的恩爱。
“你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都在那些机器人身上。”分手那天她生气地说。
“不，Anne，别离开我。我心里只有你，请原谅我对机器人的痴迷，可是除了它们，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他哀求她别走。
“我不想嫁给一个书呆子。”她心铁如冰地拒绝，“生活应该充满乐趣，而你却死气沉沉。我觉得自己经常被你遗忘。你冻住了我的青春，让我无法活得像个快乐的年轻人，反倒像老人垂暮。所以，对不起，明湃，我选择离开你，请你自己保重。”
她的离开使他的生活陷入无限的痛苦之中，于是更加疯狂地沉浸于自己的研究，以驱赶内心的不被理解和孤独。
现在，大家将自己捧得很高，看似风光无限，但是那些肤浅的人看见的只是自己的成就，哪看得见自己的苦楚？
他昏昏沉沉地拿起手绢，放在鼻子前面闻着，上面有一种参杂着血腥味的少女的清香。
这种特殊的味道自己格外地喜欢，脑海中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张充满阳光的脸。
他的心开始涌出暖流，嘴角滑开笑意——
她从嘈杂的人群中奋力挤过来，抓住自己的手。
“坚持！”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现在还萦绕在自己的耳朵深处。
她的眼睛，很像五大湖上空的太阳，那么明亮，那么美丽，照亮着自己内心，让黑暗不至于将自己勒死。
他伸出手，想留住这个幻影，永远永远地留住。
很久很久了，自己的心没有这么软化过，温暖过。
被压抑过久的心又升起了某种渴望，那种只要还是一个人，就无法根除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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