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植看着奇怪的诗名,先是一愣,旋即接着往下读:“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是何意?暗指同室操戈么?影射子桓所为么?置于我府门外,是要助我呢,还是要害我呢?”
他想了想,接着往下看,见还有一诗,读到:“两肉齐道行,头上带凹骨。相遇块山下,欻起相搪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气不泄毕。”
“这诗句好奇怪!”
曹植眉头微微皱起,想不通是何意,继续往下看,见落款处写有“斧钺”二字,疑惑道:
“斧钺?以兵器为名,是谁呢。”
曹植起身,信手将纸张烧了,吩咐仆从将漆盒送去后厨当柴烧掉,自己嘀咕起来:
“难道是军中之人?还是代表谁的姓氏?
斧钺?斧钺!对了,古人以斧钺为图腾,书写为“刘”,《尚书·顾命》篇中就有 “ 一人冕执刘,立于东堂 ” 的字句。
难道是刘禅?若真是他,他给我写这两首诗作甚?”
这时,一个仆从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慌道:“主上,大将军去了!”
“去了?去哪了,他都躺床上半年了……等等!”曹植一脚踹向仆从,吼道:“我叔父位列三公,爵乡侯,应说薨!”
仆从被踹得向后滚了三滚,跪下胡乱磕头:“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
曹植懒得理他,嘀咕道:“上个月程昱薨,今夏侯叔父薨,我还听闻张合被杀、徐晃重伤,嘿,子桓啊子桓,你这皇帝当得也不爽啊!”
“备车,去高安乡侯府,吊丧!”
就在这时,一个宦官步入府中,趾高气扬道:“皇上唤临淄侯入宫。”
“入宫?”曹植疑惑。
那宦官恍若未闻,高叫道:“临淄侯最好快些!”
话罢,拂袖而去。
曹植大怒,喝道:“来人,将这个不遵礼法的泼奴捆了!”
临淄侯府的护卫当即出手,顷刻间捆了那宦官。
宦官道:“临淄侯,我是奉皇上圣旨前来唤你,你怎敢如此无礼!”
“哼,你传旨时是代表天子,传完旨可就是奴仆了,既对我无礼,就罚你20大棍,以儆效尤!”
宦官大惊,吼道:“临淄侯,你这是对皇上的不敬!”
曹植大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自称皇上!速速将他打杀!”
护卫相视一眼,未敢有所动作,曹植更怒:“怎么,我的话已经不顶用了?”
护卫们闻言,一狠心,将那宦官拖到后院,一阵棍棒伺候,打了个血肉模糊,一命呜呼。
曹植未管后院之事,整了整衣衫,坐上原本吊丧的马车,往皇宫驶去。
一炷香后,曹植的马车被阻于宫门外,不得入,曹植大怒:“既唤我来,为何阻我去路?”
皇宫守卫目高于天,用鼻孔看着曹植道:“皇上有旨,令临淄侯在宫门候旨!”
曹植没办法,只好回到车上枯坐。
这一坐就是一个多个时辰,就在他烦闷之际,宫中突然涌出十数个金瓜武士,二话不说冲上马车,将曹植绑了,入了承明门,送往宫内。
片刻后,曹丕见曹植被带上殿,怒斥道:“子建,朕派人传你入宫商讨大将军的丧事,你怎敢杀我的传旨宦官。”
“哼,那泼奴自命天子,最是该死!”
曹丕早已知晓事情细节,大怒道:“子建偷梁换柱、混淆视听的本事可真大啊!来人,将这个目无法纪、草菅人命之徒打入死牢!”
“哈哈哈……”曹植怡然不惧,大笑道,“皇上欲杀我之意,久已!若不是母亲之言,恐怕吾之人头早已落地,动手吧!今日,我就去陪父皇!”
曹丕闻言一呆,心道:“朕不能轻易背上杀弟之名,不能为后世唾骂!”
他缓声道:
“汝恃才蔑礼、草菅人命,其罪当诛,朕杀你甚合法理。然,吾与汝虽属君臣,更为兄弟,朕实不忍诛杀尔!
汝素以文章夸示于人,现,朕命汝即行做诗一首,若能,则免一死;若不能,则从重治罪,决不姑恕。”
曹植冷笑道:“皇上出题吧。”
曹丕抬头,见殿上悬一水墨画,画着两只牛斗于土墙之下,一牛坠井而死。指着画高声道:“即以此画为题。诗中不许犯着‘二牛斗墙下,一牛坠井死’的字样。”
曹植见了一惊:“这题目怎么和今早的诗句如此吻合?难不成送诗之人是在暗中帮我?可是,送诗之人又怎会预料到子桓随意说出的题目?”
他脑中纷乱,胡乱走了七步,缓声道:
两肉齐道行,头上带凹骨。
相遇块山下,欻起相搪突。
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
非是力不如,盛气不泄毕。
曹丕闻诗一惊,心道:“吾弟大才,素有志向,留之不得!”
想到这,他又道:“子建见画七步成章,甚佳,然,一首诗不足以赦免汝之罪,汝能否应声而七步成诗否?”
曹植闻言一惊:
“七步成诗?七步诗?今日送诗者若真是刘禅,岂非神迹乎!他能算到曹丕会以作诗之名加害于我?更提前备好诗句?且看子桓给的题目吧。”
曹植目光灼灼,扬起头道:“陛下出题吧。”
曹丕冷声道:“朕与汝乃兄弟也,也因兄弟情想饶恕你罪过,便以此为题。汝不许犯着‘兄弟’字样。”
“果然!”曹植激动起来。
曹丕见他神色有异,嘴角一勾,心道:“看来这次难倒他了!”
曹植哪里还用思索,故意走出七步,来到曹丕面前,缓声道: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四句诗,二十个字,如同攻城锤般撞在了曹丕胸口,他脸颊抽搐,思索杀弟之法,却难以驳了自己的言辞,见曹植烁烁的眼神,心下更慌,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太后卞氏从殿后气喘呼呼地奔出,高声道:“吾儿既登皇帝位,富有天下,为何逼弟之甚!”
曹丕见母亲来此,知道再无戮弟的可能,慌忙离坐拜在卞氏身前,缓声道:“子建多次触国法,破礼仪,本该杀也。然朕怜惜兄弟情分,以文考之,吾弟轻松应对,已经免死罪!”
卞氏掩面而泣:“甚好,甚好!”
曹丕又道:“然,死罪已免,活罪难逃!”
曹植闻言,心道:“果然,子桓终究不愿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