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家到临市大约三百公里的路程,苏有富还带了个司机,一路上不停催着司机开快点,最终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赶了过去。
他家住在市郊,是个独门独院的自建别墅。才刚进门,我们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惊慌喊叫。
苏有富也顾不上领着我们往前走了,赶紧跑进去查看情况。我和爷爷也加快脚步,跟在后面进了屋。
现在是夏天,外面院子里还是烈日炎炎,屋里却似乎空调开的极低,让人感觉阵阵阴冷,明显有浓重的阴气。
动静是从二楼传来的,我们一路上楼。苏有富这时已经站在了二楼的一个房门外,一副惊恐又愤怒的模样,冲着屋里大吼,“小杭,你在干什么?停下!不准吃!”
说着,他就要往屋里走。
爷爷快走两步,伸手拉住了他。我也连忙跟上,往屋里看去。
一个高瘦的男孩被绑在椅子上,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撕开了几条口子,满脸青黑,应该就是苏有富的儿子苏杭了。
他嘴里正嚼着什么东西,嘴巴四周血淋淋的,而他身旁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胖的年轻小伙,右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皮肉明显少了一大片,此时正抱着手臂哭嚎。
很明显,苏杭从他胳膊上撕下了一块肉,正在吃!一边吃的同时,苏杭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他,身上不断的挣扎着,像是还想过去再吃一口。
这场景看得我头皮发麻。
其他人也都满脸惊恐,只有爷爷还冷静,他让苏有富站在门外,自己进去,把那个哭喊的黑胖子也拉了出来,开口想跟苏有富交代些什么,但看他此时神不守舍的痛苦模样,就没跟他说,而是叫住跟我们一起过来的司机,让他把那个黑胖小伙先送去医院。
处理完这件事,他又打开带来的土黄色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排银针。
跟之前教我飞针刺穴时候用的毫毛细针不同,这种银针每一根都有三寸长,两毫粗。
爷爷拿着银针走过去,抬手便刺进了他头顶百会穴,直至银针没顶。
苏杭还在挣扎着,爷爷手上不停,又在他印堂、玉枕、膻中等其他八处穴位刺入银针。
足足九针下去,苏杭才终于停住动作,阴冷邪异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爷爷把剩余的银针放回布包,然后又猛地在自己胸口拍了一掌,一口殷红的心头血吐出,正好落在刺下的九根银针上,沿着针体,缓缓渗进了苏杭的体内。
看着这一幕,我顿时焦急起来。
心头血可不是一般的血,人体有三种血蕴藏至阳,可破阴煞,分别为指尖血、舌尖血和心头血。其中心头血的功效最强,但却也最少,一般人只有三口,每吐出一口至少折寿数年。
爷爷既然动用了心头血,就证明这个所谓的“饿鬼”,凶戾远超我的想象。
我一边担心爷爷的安危,一边心疼爷爷折损的寿数,有心想帮忙做点什么,但修行不到家,这个时候过去也只能添乱,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吐出心头血,爷爷几乎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几分,站在原地喘息了几口,才重新站直身体,走过来拉住情绪崩溃的苏有富,有些疲倦的开口,让他找人过来,把这间屋子的门窗都用钢筋焊死。
苏有富显然对眼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独子视若性命,没有立刻去办,而是满脸痛苦的开口问道,“四……四叔,小杭他咋样了,还没好吗?封死了门窗,小杭在里面有什么事的话,我们怎么进去?”
爷爷摇摇头,“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他体内的饿鬼,能封多久,我心里也没数,想破解,还得找别的法子。”
说完又安慰了他一句,“你也不用太担心,饿鬼被驱逐前,小杭暂时不会有事。”
苏有富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慰到,依旧还是满脸崩溃的神色,又犹豫的对爷爷问道,“能不能……能不能只封窗户,把门留着?我担心小杭他伤害自己,留个门,出了什么事,我也能进去帮忙处理……”
话音刚落,爷爷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冷声道,“苏有富,你清醒一点!他现在不是你儿子,是个吃人的厉鬼!你要是进去,只会被他活活吃掉!”
苏有富被骂了一句,反倒是清醒了些,连忙点头,“我……我明白了,我这就找人。”
他跑着去找人,我和爷爷则是坐在门口守着。所幸的是,一直到苏有富找人过来把门窗焊死,苏杭也没有醒过来。
确定门窗足够牢固之后,爷爷神色凝重的对苏有富再度交代,“你记住,接下来你就守在门口,无论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开门,一切等我回来再说,明白了吗?”
苏有富这次没再争辩,只是点了点头。
爷爷却还是不太放心,声音又提高了些,“你一定记住,如果到时候你开了门,不光害了你自己的命,也是害了你儿子的命!”
“四叔,我明白,一定不开门!”苏有富这会儿算是清醒了,再次做了保证。
爷爷没再说什么,转头叫上我,离开了苏有富家。
走到大门口,爷爷却又停住脚步,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旱烟,然后才开口,让我把手机给他。
他平时不用手机,倒是给我买了一个,我赶忙递了过去。
爷爷接过手机,又打开自己的布包,摸索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一张有些发黄的字条,照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女声。
爷爷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两个字,“是我。”
奇怪的是,他说完之后,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爷爷才再次开口,没说别的,只是把苏杭的事简单描述了一遍,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爷爷此时的心绪似乎很不平静,我接过手机的时候,感觉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本来我还想问他给谁打的电话,这时候却也不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