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话这么说着,倒是这边侯君集微微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说道:“我看那平日,李昊非是如此……”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啊?”
而李密微眯着眼,思索片刻便是摇了摇头:“有诈?你是说李昊怀疑,此番不过是故意而为之?”
侯君集不置可否,缓缓点头。
而李密却是摆了摆手:“怀疑?你此前取得兵势图,并未留下丝毫痕迹;寨中之人如此众多,他如何能怀疑得到我头上?”
“毕竟正如他所说,那前番的兵势图,除了伯当之外,便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怀疑谁?怀疑他自己么?还是怀疑伯当?”
说完。
李密仔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兵势图,一面是摇头笑道:“毕竟还是年轻人,或许有几分机智,然而,却总是讲什么江湖道义。”
“却不知道,这江湖尽是险恶啊!”
李密言语间,那边的侯君集同样也是笑道:“兄长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
“既如此,我这边去将此兵势图送至司马德戡手……”
然而。
侯君集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李密却是摆了摆手:“不……此时还不是时候。”
侯君集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密,却见得后者眯着眼睛,是一字一句道:“你此前所说,却也不无道理。”
面对侯君集那疑惑的神色,李密冷笑一声是一字一句道:“若连番数次遭受袭击,便是李昊不疑,也难免寨中众人怀疑。”
“所以,不必急于这一时。”
将目光静静的望向那李昊营帐所在的方向,李密此刻脸上的表情满是阴狠:“最顶级的武者,皆是不动则矣,一动则封喉。”
“这一次若要动手,则定要将那李昊,打入深渊,再无翻身余地!”
……
于是乎。
又了半月。
在此期间,兴洛仓的隋军一方和瓦岗一方,仿佛是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按照李昊的命令,瓦岗每日换阵,倒是没有再让隋军找到可乘之机。
这风平浪静的局势,仿佛此前的一场风波,真的只是意外一般。
终是一日。
李密帐中。
看着面前的兵力布置图。
李密却突然是眼前一亮,旋即笑了起来:“好好好,当真是天助我也啊。”
侯君集有些奇怪:“兄长为何又发笑?”
李密右手指向舆图一侧:“你看,前番寨中兵力布置都是密不透风,并没有丝毫破绽可寻。但是此次你看,李昊这小子为了求变,将兵力部署大范围的改变之后,你看这最为重要的中军大帐,情况如何呢?”
侯君集上下打量着。
却也是发现了不对劲:“啊?他竟然是拱卫中军大帐的兵力,抽调了大半前往粮仓?”
李密轻蔑一笑:“他大概是以为,前番隋军所袭击的,大半都是粮仓,所以他的中军大帐,便是高枕无忧了吧?”
“你说说……若是中军大帐失陷,瓦岗能否大败?”
“届时,他李昊又有何面目,都做这瓦岗之主呢?”
刹那间。
侯君集便已经是面色一喜:“哈哈,兄长说得正是!”
……
是夜。
“好好好!”
“哈哈,李密兄果然是我司马德戡的好兄弟啊!”
司马德戡捧着刚刚从侯君集手中得到的兵势图誊抄本,脸上的表情已满是兴奋:“如此,若我军直捣黄龙,取那瓦岗贼寇中军大帐!”
“不但兴洛仓之围可解,恐怕还可一举重创瓦岗!”
这边。
司马德戡将兵势图如同宝贝一样的捧在手里,兴奋的来回踱步着。
不过片刻,便是大手一挥:“传令下去,今日众将士多作歇息,待得子时一到,便给本将直取他瓦岗中军大帐,杀得这些贼寇片甲不留!”
一句之后。
一旁的裴仁基父子瞬间便是面色大变:“不可,万万不可啊!”
“将军我们奉陛下之命,为的是守住兴洛仓,盲目攻击,若兴洛仓有失,则吾等万死莫辞啊!”
说着这话的同时。
裴仁基和裴元庆的心里,简直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
前面司马德戡在未经确认的情况下,让裴元庆带着人马前去袭营也就罢了。
毕竟是小打小闹,加上裴元庆武功高强。
就算出了什么岔子,损失也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而且,前几次的袭营也都是成功了。
然而这边。
这位主将,竟然还要亲自带着守军全部主力,前去袭击人家的中军大帐?
虽然是杨广的骁果卫统领。
然而骁果卫平日都是负责杨广的安危,所以能战斗的机会其实并不太多。
司马德戡虎贲郎将的名头听上去够响亮,但是裴仁基知道,其实这位真正上过战场的次数,那是少得可怜。
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统兵作战经验可言。
而眼下,竟然还要带领隋军全部主力去和人家瓦岗寨死磕?
如果可以的话,裴元基和裴元庆真的是想将这厮的脑袋切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
而听得裴元庆和裴仁基之言,司马德戡冷哼一声,当即是冷声道“怎么,你等又有话要说?”
这边。
裴仁基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朗声道:“司马将军!切莫要小视了那李昊和瓦岗寨啊!?”
“便连靠山王都不是其对手,其人阴险狡诈,一向是诡计多端!前番袭营成功,或许是其有意而为之,此番便是要引诱将军带着主力前去袭营,再设下天罗地网!”
“如此一来,则我兴洛仓危矣!”
裴仁基苦口婆心的劝谏,却并未在司马德戡身上起到半点的作用。
他冷哼一声:“我看,尔等分明是惧战!”
拿着手中的兵势图,锐利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逡巡着,对于两人的劝谏根本是不屑一顾:“靠山王年迈、宇文成都勇而无谋、而你等两人,也是一群无用之辈!”
“区区瓦岗寨,待本将出手,必定是手到擒来!”
到了这里。
裴仁基和裴元庆哪里还不知道些什么?
这司马德戡身上并无什么大本事,却是个好大喜功的主。
见得前番裴元庆带兵轻易袭营,又起了贪功的念头,哪里还将瓦岗寨放在眼中?
当下。
裴元庆已经是顾不得什么了,连忙是指着司马德戡,朗声呵斥道:“司马德戡!你若如此,我全军将士以及兴洛仓,必毁于你之手!”
司马德戡听得此言,已经是怒火中烧:“好啊!”
狠狠一拍桌案。
那脸庞已经是带着怒气:“你不过区区一偏将,也敢对本将呼来喝去!?”
“目无尊卑,犯上作乱!”
当即。
司马德戡没有丝毫犹豫,便是径直一挥手:“来呀,拖下去,重责三十军棍!”
一句之后。
一旁的将士们,却是犹豫着,径直的望向了一旁的裴仁基和裴元庆父子,迟迟不曾动手。
司马德戡见状,瞬间大怒:“好啊!”
“你们!你们也要悖逆本将么!?”
“说完,便拔出腰间兵刃,便要挥向几个将士!”
“铛!”
然而,还没等挥得下去。
这边裴元庆一个闪身,便是一把握住了他的兵刃。
不管司马德戡如何用力,脸色都已经涨红,那兵刃始终是纹丝不动。
而裴元庆盯着面前的司马德戡,是一字一句道:“这兴洛仓的数万将士,是靠山王临行前,嘱托我父子二人,护卫兴洛仓安危的!”
“你不能将他们推入火坑!”
司马德戡暴跳如雷,整个人早已经是气急败坏:“反了!反了!”
“小小偏将,竟然敢犯上了!”
“裴仁基,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本将,本将必定要……”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
裴元庆高傲的昂起头来:“不消你军法处置,我自己晓得!”
说完。
便干脆的朝着地上一扒,同时望向那几名将士:“来吧,三十军棍!”
很快。
看着裴元庆竟然是真的受了三十军棍。
司马德戡咬着牙,想要再发怒,却已是无从发起。
只能是狠狠的瞪着面前的裴元庆和裴仁基:“好!好得狠!”
“尔等鼠辈不敢去,那吾等自己便领军去了便是!”
“待得我袭得瓦岗大帐,看你等还有何话说!”
很明显。
对于裴元庆和裴仁基方才的劝诫,司马德戡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而与此同时。
李昊的大帐之中。
李密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李密以及齐聚一堂的瓦岗众人,很是好奇的询问着:“秦王,白日才刚刚议事过,那兵势图也是发了,为何又诏吾等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