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持几乎在下水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怎么能忘了,风午悦身体孱弱,经不得折腾!
这水寒凉,只怕沾上一下便要头痛脑热。
凤持立即抱着风午悦浮出水面,上岸后,急忙用内力烘干她的墨发和衣裙。
风午悦肤如美玉,浓黑的睫羽半垂,安静而娇弱。
凤持打横抱起她,回到了房中。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
阳春三月,风午悦房中还烧着地龙,温暖却不干燥,舒适宜人。
外头,雪茶端着煮好的姜汤,脚步匆匆,刚走到门口,就被等候多时的凤持截胡。
凤持夺了青瓷碗,砰地一声关上门。
雪茶气愤,眼看就要闯进去,沧河从高耸的房檐上跳下来,阻拦道,“雪茶,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
……
菱格窗下,风午悦坐在火炉前烘花瓣,齐肩墨发用红色带子,松散系在背后。
她侧影清丽,出尘脱俗,仿若定格在古老画轴中的仙女,周身弥漫着玫瑰香,馥郁香甜。
凤持没有惊扰,等了片刻,风午悦将烘干的花瓣收起,他才喂她喝姜汤。
风午悦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一碗辛辣滚烫的姜汤下肚,她晶莹的玉颈间冒出细密的汗。
凤持目光无意间扫过,就再也移不开,鬼使神差般,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抹过。
风午悦一个激灵,缩起脖子,向后靠,缓缓道,“因为可怜你。”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凤持瞬间听懂,她在回答那个为什么救他的问题!
凤持坐在湘妃竹椅上,一伸手就能揽身边的风午悦入怀,这让他心中安宁。
他的骄傲与自尊与生俱来,从不屑任何人的怜悯,但若给予怜悯的人是风午悦,他接受。
风午悦原以为精准打击在凤持的情绪点上,没想到他淡定过了头,顿觉无趣。
风午悦手上蹭上了一点玫红色的花汁,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水盆架。
凤持猛然拉住她的手腕,他手掌宽厚冰寒,铁钳似的,仿佛微一用力,就能折断她的骨头。
风午悦回头,明眸皓齿,绝色容颜美得不真切,好似能与时光永存。
宗持坐着,矮了她许多,手臂环住她的纤腰,额头轻抵着她温暖的腹部,闭上眼。
轮廓分明的脸庞,一半毁容如鬼,一半天赐似仙。
凤持嗓音沙哑,“我们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你是谁?”
风午悦还是那个疑问,情绪令人捉摸不透,“你天生无情,合该冷眼睥睨红尘,追逐我干什么?”
“我曾经不懂。”
“那就是现在懂了?还靠吸食你母亲的血肉吗?”
凤持锢在她腰间的双手抓紧,没有抬头,“你觉得呢?”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还活着?”
风午悦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好奇。
但凤持却想得复杂,一颗心仿佛被拖进幽暗深渊。
他冷笑,苦涩盈满舌尖,“你觉得我不该活?”
不等风午悦说什么,他又道,“我的生死还由不得你!”
凤持的唇齿开始放肆,隔着轻薄的衣料,咬她娇嫩的肌肤。
他嘴中声音含糊不清,旖旎似天边缠绵的红霞,“悦悦,你想要什么?”
我知你仍旧介意当年海天一色的事,我承认是我的错。
我愿用后半生忏悔赎罪,乞求你的原谅。
美貌、才华、力量、财富、亲情……你拥有的太多,我不知道该把什么捧到你面前,才能讨好你。
所以……你想要什么?
只要你说,我必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风午悦被他的啃咬吓呆,低头凶狠地推开他的脑袋,恼羞成怒,“我特么想要你滚蛋!”
她心下烦躁,不想再看他一眼,走至内室,熄灭几盏灯,光线黯淡下来,躺在了床上。
风午悦现在容易疲乏,躺了一会儿,渐渐迷糊。
她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少顷,一双臂膀从身后抱住她。
凤持体寒,她浑身哆嗦,打了个喷嚏。
凤持见状,给风午悦盖了好几条锦被子,然后再抱住她。
所谓炎炎夏日,盖最厚的被子,开最冷的空调,不过如此。
凤持轻拍着风午悦的后背,有点哄她睡觉的意思。
困倦到底占了上风,风午悦懒得费力气挣扎,意识沉入梦乡。
凤持的身体再像铁打的,也是肉体凡胎,半晌折腾下来,身上的伤出现加重的情况,他没在意。
凤持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又在半夜醒来。
外面起风了,窗户没关紧,发出咯吱声响。
凤持正要起身去关,怀里的风午悦动了,她颦眉,翻身,伸出来的藕臂搭在他腰上。
凤持眸光轻颤,双手轻抚她漂亮细腻的脸,低下头……
轰——
天雷滚滚,房中蓦地亮了几下。
凤持很快僵硬不动,因为他借着雷光,看见了不远处镜子中照出的自己——
左脸上的疤痕,那样令人作呕。
凤持心下黯然,未再触碰风午悦一下。
床帷晃动,他下床离去,高大瘦削的背影,似重重山影,有鲜血从裂开的伤口滴落,脏了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