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的选修课开课了,我没选,但这门课出现在我的课表上。
周六上午的课。
我思来想去,好吧其实也没怎么纠结和犹豫,虽然心里是有点不快活,一来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二来是因为哪怕是这种不和我商量的自作主张都透露出的熟悉的气息,却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在我没有发现之前,原来就处处都是痕迹,只是我没有细看和深思。
不过现在我还没空关注这些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李衿,或许也是等待着我——时隔一个星期,她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爹,终于不负众望地找上门来。
好在他来的时候很早,这个时间点学生们要么有课、要么回家的已经出发了,要么就是还没有起床,寝室楼里人不多,阿姨通知李衿她父亲来找时还挺有闲情逸致地和李衿唠了几句嗑。李衿和阿姨东拉西扯了一通,挂了电话就给我打过来,语调很稳定,但依然深埋着恐惧。
我顶着宋教授的眼神硬着头皮听了电话,与他对视了几秒,在这节课开始之前离开了教室。
m记靠窗的位置,李衿和一个穿着陈旧但还算是整洁干净的男人对坐。遗传让思想和灵魂迥异的两个人坐在一起而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地方,从侧面看,他们有几乎一模一样的鼻梁和下巴。
两个人各自点了一份套餐,李衿面前的连盒子都没有开,薯条掉了几根出来,她就捡了食不知味地嚼一嚼。但那根本不算是在吃东西,无论是她紧张地绷紧的肩膀还是苍白的唇,都能看出来她没有在享受食物。她父亲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她就在他吃完之后把自己的那份放过去,十指纠缠,默默地望着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白了就是当局者被自己蒙蔽,平常生活中更多的是谁也看不清真心,或者大家都看得懂,只是谁都不说。我一般不会为一些隐晦的感情作主观上的解释,但有些问题的答案就是这么简单和令人痛心。
她仍旧爱他的父亲。这爱里当然有愤怒和憎恶,但她仍旧爱他,就像摆脱不了一颗有用的蛀牙。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给李衿发了一条信息,进店坐到角落里。她的手机就在桌子上,屏幕亮起,她小心地垂下眼扫了一眼,抬头后迅速锁定了我的方位。
……至于吗搞得就像是间谍会面一样。
但是说到底这是李衿自己的事,她要是希望尽量用和平一点的方式,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我也点了一份吃的,没有听两个人在说什么——靠猜的我都猜得到。李衿几乎没有开过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只是她父亲的嘴皮子不停拌来拌去,说话的时候唾沫横飞,那种居高临下、大发慈悲的态度,在当下的局面上就像是一只蚯蚓在自以为是地命令一条巨龙,不管见到多少次,始终令人感到可笑。
他们交谈了几句,看来是没有谈妥,李衿的父亲面色很差,二话不说,猛地站起来,凶狠地拽住李衿的手把她硬是拎直了,拖着她就往门外走。
李衿没怎么反抗,或者说她明知反抗了没有用。这毕竟是一个父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儿女打成重伤不治的国家,警.察、法律都不管的事情,更别说寄希望于行人了。哪怕是她父亲当街把她打死了,最多会有人把这一幕录下来发到网上,引起长了有几个月少了只有一两周的热议,几派持不同观点的人吵来吵去,被惊动的相关部门意思意思判她父亲几年刑。
再说她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受得了被一群学生指指点点。
我拿着没吃完的汉堡跟了过去。
李衿的父亲钳着她,埋头把她往小巷里面拽。我先他们几步坐进小巷里的破烂皮卡,把司机和旁边坐的一个满脸皱纹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阿姨捆在座位上,然后打开门,一边吃汉堡一边等着他们过来。
在小巷口预感到什么的李衿和她父亲扭打起来,被她父亲甩了几巴掌,那声响脆的,跟枯树枝折断了没什么两样。
她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配上乱七八糟的头发有些喜感。她咬着舌头了似的含糊不清地喊:“桑如英你他妈在干吗呢!”
她父亲咆哮着骂了几句我听不懂的方言,又抡圆了手臂要给她巴掌。我下车走了过去,摁住他的手。
“有话好好说,叔叔。”我和颜悦色地说,“您能听懂普通话吧?”
他狐疑地看着我,倒是没有对李衿那么暴力,挺讲道理的,放下手口气很冲地冲我嚷了几句什么,我猜是在叫我一边儿去,不要打扰他教训他女儿。
很好,看来是听得懂。
我继续和他打商量:“您看,既然她不愿意跟您走,那就算了吧。女儿那么大了,您恐怕不能再这么管三岁小孩儿一样管着了……”话没说完,他就挥着手想要推开我,显然是不听我说话。
李衿的脸在这短短一分钟里肿得像是发面蒸馒头,两边都是青紫色的鼓包,面目全非,正在用手指梳理头发,整理扭打中弄乱的衣服,见我看她,神气活现地翻了个白眼,没说话,估计是说不出来。
我说:“我要是打他打出个好歹,你可别往后跟我急。”
然后就一掌把他推到墙边,一只手扶着肩膀防止颈部骨折,一只手压在他后脑勺,使力让他往墙上撞。
第一下,能听到清脆的骨折声和他的惨嚎,鼻梁断了。我看他的鼻梁很不顺眼,断了好。
第二下,撞断了他的下巴,听起来声音不太清脆,偏向于沉闷。
第三下,我把手往上放了些,主要受力点是前额,力度控制在头骨开裂之下,主要是来一下狠的让他晕头转向。
这两下之后我就收了手,他钳制李衿的手早就松开了,呻.吟着怎么也站不稳,李衿站在一边,看着他此刻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模样,我轻轻一点,他就“咚”的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我一只脚踩住他的脸,嗯,平的,踩着果然比鼻梁不断舒服。我问李衿:“你想把他怎么样?”
她没说话,也没看我。从那张肿得把眼睛挤在一起的脸上也看不出复杂的情绪,丑倒是真的丑,不戴着口罩和墨镜根本都遮不住,口罩都不顶用,她这都肿到耳朵根了,耳钉的针在耳后划出一些血痕。
我很耐心,又问了一遍:“他怎么处理?”
她还是不吭声。
脚下的人清醒了些,被我踩着嘴说不出话来,伸手把我的脚往上拔。我松开一些脚,他猛然爆发出一阵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内容的怒骂,骇得李衿倒退了两步,然后我又一个用力,让他的后脑勺与地面来了一次热辣辣的亲吻。
他又昏了,这一次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
我扔给李衿一支小刀,告诉她:“你先想想怎么办。”又去车里把司机拖出来,拿车里的胶带贴住嘴,反捆着他的手把他扔到李衿父亲旁边,让两个人并列躺着。
李衿吓了一跳,但又不是很吃惊。我没解释,故技重施,踩在这个司机的脸上……鼻子顶着脚。我给他翻了个面,重新踩上去。
他每次一挣扎着挺起上半身,我就一个用力把他狠狠踩下去。没太控制力气,不过要是一下子就弄死了太没价值,所以我还是放轻了很多。骨骼碎裂的声音就没停过,他痛苦的嚎叫总是被我踩下去的动作堵在喉咙里,只听得见闷哼和急促的呼吸,那一小块儿地面很快就鲜血四溅,沾着血的牙齿被他的脸挤出来,堆在脑袋一边,或许还有一些肉糜。
我忽然笑起来,问李衿:“听起来像不像有人在这里啪啪啪?就是速度慢了一点,还有这个声音喘得不够好听,而且只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哎,不过这么想的话,有点像是一对男的在这里打野.炮嘛。”
李衿用眼神回复我:请问你是有病吗。
我说:“有病,还病得不轻。”又提建议,“你要是下不了手的话用这个人贩子练练手怎么样?你看他的耳朵下面附近这里,有一条血管,就往这里划一刀,血就会像喷泉一样飙出来,没三分钟人就没气了。”
我踩着他蹲下来,拿着一把小刀用刀尖在他的脖子上比划,一边讲解:“这么最一劳永逸,位置找准了都不用第二刀,唯一的缺点就是血量太大,容易喷你一身,不过我记得你一般出门包里都有伞,拿出来挡挡就行了。或者我还有备选方案,你看,人的心脏在这里,捅进去就行了,不过比起上一个办法要花的力气要大很多,而且不太方便,最好捅进去之后再斜着划开,不然不保险。最后一个方案是捅他太阳穴,不过这个刀大了一点,不太方便操作……你看你选哪一个?”
她瞪着我,勉强发出了清晰的音节:“我那个都不选。”
我说:“那我来吧。”
我蹲下来,一刀□□他的太阳穴,那手感,嘎嘣脆的。
李衿摇着头后退。
我和她商量:“那要不你自己先回去?你看我翘了课过来,这事儿总得办完了是吧?不带就弄一半就不管的啊。你要是不想看就先回去,后面的事情我来做。”
她轻轻扫了地上一眼,不知道她是在看死人,还是在看活人。最后她点了点头,压低脑袋,匆匆离开。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提醒她小巷口停的是齐颖峰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