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的是盛依宁妈妈。盛妈妈的语气很急切。
“李医生,能到家里来一下吗?”
“可以。请问是盛依宁有什么状况?”
上次和刘欣分手时,约着下次再去盛家,这段时间因为可可住院的事,一直无暇顾及。也不知道依宁现在怎样了?
李甜洗了个冷水脸,醒了醒神,打电话给张常梅称盛妈妈找她,然后就离店直奔盛家。
开门的是盛妈妈,一看到李甜就拉着手,欣喜地说,“李医生,依宁好像认出刘欣来了。”
“是吗?”听到盛依宁的病情有所好转,李甜也是欣喜万分。
“这些天,她每天都会玩下沙盘,可能是那些人偶玩多了,好像记起一些事来。有时,也会对着相册发呆好久,特别是看到刘欣的相片总是两眼发光,嘴巴里不时的嘟嚷着什么,我怀疑她,应该是记起刘欣来了。”
不等李甜开口,盛妈妈又接着说,“你看,要不要把刘欣再请到家里来一次?”
“可以。”李甜前所未有的肯定。说着,又补充说,“不过,我还是想先看看依宁目前的状况。”
盛妈妈点头,将李甜带到监控电脑前。这时盛依宁刚起床,在看动画片。李甜通过监控,发现盛依宁的状态不错,头发精致的别在耳后,刘海处用一个小发夹夹住,身上穿件碎花中长连衣裙,手腕上还带了一个略显夸张的饰品。见此,李甜决定走出监控室,她让盛妈妈以朋友的身份将她带入房间。她要和盛依宁当面聊聊。
“这样,能行吗?我怕依宁会抵触……。”
盛妈妈流露出担心的神情。
“别担心,我会注意观察,如果有什么状况,随时停止交谈。”
李甜极有把握地回答。
通过多年的案例分析,李甜知道一旦当事人开始关注起自己的外在,注意自己的着装打扮,就代表内心有对美追求的向往。先前灰色的世界,已经离他渐行渐远,无意识中,彩色的世界开始靠近他,拥抱他。
这样的变化,也是一种由心理转向生理的变化。
盛妈妈点头,她当然信任李甜。
“依宁,这是妈妈北京的朋友李甜。这次出差到汉市,来看看妈妈,也顺便看看你。”盛妈妈按照李甜的交代予以介绍。
不等盛依宁反应,李甜抢先开口打起招呼。
“你好,依宁。多年没见,记得上次见面你还在读初中。”李甜故意将话头引到初中,这样做一是说远点盛依宁没有印象,不会怀疑,二是可以顺势引入她的好朋友刘欣,切入到核心问题。
果然,盛依宁并没有对这个从北京来的李甜产生疑惑。既然是妈妈的朋友,又多年前见过她,又能有什么呢?来看看她,也是很自然不过的事。
“你好。”盛依宁小声回应。
简单的两个字,但对于李甜来说,已经很好。代表着没有拒绝见她,没有将她和那些来看病的医生一样,扫地出门。
往下,李甜以熟人的语气说,“唉。看看,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想,那个时候,你还扎着个马尾辫,穿着个护士鞋,满屋子跑呢。记得很清楚,上次见你时,也像今天这样,穿着件小碎花的连衣裙,虽然没有今天这件飘逸,但也很漂亮。”
见盛依宁没吭声,李甜继续描述当时的情境,有意制造代入感,“那个时候,你们家还不是住在这里,外边有个院子,我记得当时你放学回来,丢下书包,就跑到院子里跳皮筋,后来,直到要吃饭了才回。”
作为心理咨询师,这种情境叙述的功夫,李甜早有掌握。随着时光的推移,运用得也越来越娴熟。这几年,她发现很多来访者的心理疾病都是因为过往的成因造成,所以会多次运用此方法,慢慢地也就变得擅长了。
每一次,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作家,介绍完人物,往下再进行描述周边的场景,而一旦这种描述变得自然和顺畅,就会让人觉得舒服,然后,也会随着她的描述一步步往下,进入到那个既真实又虚幻的空间里。
这个时候,李甜感觉描述的差不多了,便大胆尝试说,“我记得当时,你好像还有个同学也在,听说是你最好的朋友,叫,叫什么来着,唉,太长时间了,不记得了……”
李甜觉得不能太快地说出刘欣的名字。不然,盛依宁会有所察觉,因为没有人可以如此清楚地记得十年前一个玩伴的名字。这太假了。
再往下,李甜表面上装作在盛依宁房间参观,实则高度紧张着盛依宁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李甜看盛依宁像在回想什么,低头不语,有意走到沙盘前,指着一个人偶,壮着胆子说,“看,你那个好朋友就像这样,短发,圆脸,皮肤很白。”
盛依宁先是一愣,随后突然疾步走到沙盘前。
她张大了眼睛,兴奋地问,“真的?你确定那个同学和这个人偶很像?”
看盛依宁激动,李甜又喜又忧。她清楚地记得搬沙盘来的那次,盛依宁玩沙玩的好好的,突然暴躁不安、歇斯底里的情景,她当然不希望情况再像那次,不希望经过了多天的心理治愈,最后的结果仍旧停在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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