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所有官员的注意力都被牵扯到冯家血案,然而十天过去依旧毫无头绪,这段时间贾赦和几个郎中、主事、衙役一起调查冯家老爷、公子和太太、少奶奶的人际关系。
半下午左右,一行人回刑部,由刑部尚书坐镇,左侍郎旁听,右侍郎一行人汇报进展。
出外差的人都要汇报调查的情况,提出他觉得可疑的地方,刑部尚书和左右侍郎等等听过汇报之后,大家一起讨论。
贾赦负责调查的是冯家二公子,二公子快到三十岁,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打算下一届继续考举人,他平日要么在家温书,要么与同窗、友人相约着一起探讨学业,贾赦从诸多邻里那里得来的消息分析,这位冯二公子就是以前贾政那样的老书呆子,若是有人看不惯他,那肯定多了去了,但是也绝对不到杀害人满门的地步。
是以冯二公子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进展。
贾赦汇报完自己调查的情况,就轮到他左边的同僚黄信厚,他调查的是冯家大公子,冯大公子年有三十五,他只考中了童生,后来也是屡试不第,便放弃科考,其后一直打理冯家的家业。冯大公子是一个正派的人,黄信厚从多方了解,他从不去青楼楚馆,要么处理冯家的生意,要么就在家教导儿子,他把科举的希望寄托于自己儿子身上。
是以冯大公子这里没有任何可疑的进展。
黄信厚左边的同僚丁乐邦调查的是冯家三公子,冯三公子年约二十五,不过他是冯家庶子,但是却是冯家最有出息的人,因为他是冯家自冯老爷这位同进士之后,唯一考中举人的,冯老爷对这个考中举人的儿子格外看重,冯老爷多次对友人提及,他这儿子下一届有望考中进士。冯三公子因此多在家温书或者与同窗、友人探讨学业,与冯二公子过得日子如出一辙。
是以,冯三公子这里似乎也没有任何可疑的进展。
丁乐邦左边的同僚是郎中韦锦程,当初分任务时,他主动请派查冯家四公子,冯氏公子年约二十岁,也是庶子出生,不过可能父母情怀‘小儿子大孙子’,又冯四公子嘴甜,冯老爷对这个小儿子也格外地宠爱,冯氏公子并未走科举之路,整日在外游手好闲。
“我多番查探,冯氏公子似乎想攀上某个大人物,所以冯四公子一直跟在一些勋贵子弟屁股后面转,像忠勇侯府五公子......威远侯府二公子,华容长公主府叶三公子,吏部田侍郎府大公子,他都竭力与他们交好,不过什么情况,还得问一问这些世家公子。”
韦锦程讲述,冯四公子这是一心想攀高枝,甘当别人的跟屁虫,不过从街坊邻居那里得知,他就是有点小聪明,不走正道,整日专研一些歪门邪道,不过总体来说,冯四公子无害,他既没有伤天害理,又没有强抢民女,冯家已经在为他相看亲事。
大家也都在记载、分析。
待韦锦程讲述完毕,贾赦立时就说:“田侍郎嫡长子前不久登山从山上掉下悬崖摔死了。”
田侍郎虽然处于官场重要位置,奈何京中这么多官员,谁耐烦去关注别人家的破事,而且田大公子还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很正常的意外。
屋子里,所有人讨论了一番,记下一些可疑之处,接下来继续汇报其他人的调查情况。
一个时辰之后,这场探讨会结束,刑部尚书大手一挥,让大家下班回家,至于调查案子,明天再继续吧!
天黑乎乎的,贾赦靠坐在马车内,理了理思绪,明天还得接着寻找冯二公子的同窗、友人,不过他明日还得去田家一趟,问问田家那里田大公子是真的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吗?
总之,不能放过任何一丝一毫可疑的地方。
回到府里,府里已经过了饭点,索性厨房那边知道最近老爷的情况,便一直温着灶火,等老爷回来便能很快做出热的饭食。
饭菜还未上来,贾赦谈起了案子的进展,红叶和贾政听得格外认真,这就是刑部有人的特例,否则案件一向是破了才会广而告之,那时候知道的也不过是最后的结果,哪有过程这样吊人胃口。
红叶顿时有了在现代时追连载小说的紧张迫切感,而且这还是真实的破案。
不等红叶发表意见,贾赦自己说了:“田大人的嫡子与冯四公子有来往,偏偏他人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就不知是巧合还真是人为?若是人为,那么冯四公子和田大公子必然有什么牵连,这个明天我去田家问一问。”
红叶和贾政连忙点头,现在贾赦是专业人士,至于他们是外行,听听也就算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千万不能落单,找人询问也要与衙门的同僚、衙役一起,那杀人狂魔还逍遥在外,千万大意不得。”红叶也只得如此叮嘱。
不单口头上如此叮嘱,这之后贾赦的两个长随也开始如影随形,以往贾赦上班是车夫送他去刑部,他的两个长随并未跟随,现在红叶和张氏一致把这两人派去刑部门口等着,贾赦外出就跟着一起,在刑部,他们就在刑部外面候着。
贾赦并未第一时间来田家,而是把分到他手上的任务完成之后才来田家的,此时已经是下午未时左右,他与两个长随还有几个衙役、主事一并在外面饭馆早早吃过中午饭,期间交流了几句,然后又分开行动了。
田家现在处于低气压,贾赦的到来让田鬃有些意外,听闻他的来意,田鬃倒也没有生气,当即让人把大儿子身边伺候的长随、小厮一并叫了来。
不过田鬃看过儿子的尸体,儿子身上并未有人为的痕迹,还全都是掉下悬崖过程中被荆棘、草木、石头等磕磕绊绊弄出来的痕迹,最致命的伤口是掉下来时头部后脑勺磕在了石头上,当两个小厮带着大群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贾赦挨个询问,可惜这些小厮、长随都说了大公子对冯四公子的印象是极为看不起的,从不与冯四公子私底下接触,就算是有交情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冯四公子拍大公子的马屁,大公子对他不理不睬。而且最近两个月,田大公子与冯四公子更是毫无交集。
大概两刻钟之后,贾赦一行人离开田家,恰好在田家外面碰上韦锦程,不过韦锦程看到贾赦时,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但是又很快恢复如常。
“恩侯,你怎么会来田家?”韦锦程凑近贾赦,看他在本子上写什么,贾赦也不避讳他,任他看,“可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贾赦把本子往他眼底下放,摇头道:“田大公子身边人所述都在这里,我们回刑部讨论。”
韦锦程也不客气,接过来自己扫视了一眼,有些凌乱,还未归纳,他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便把本子还给贾赦了。
“我已经去了多家走访,也都询问过这些公子哥和其身边下人,他们对冯四公子的态度不冷不热,就当是个宠物,冯四公子凑上来,就当个乐子逗一逗,偶尔闲了也会主动招冯四公子到身边来玩乐,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韦锦程边摇头边皱眉,一路上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直到回到刑部。
拜冯家血案所赐,近来京中街头巷尾格外地安全,那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不敢在街上胡作非为,夜晚更是乖乖地归家,不敢逗留在青楼楚馆,而城卫队的巡逻队也加强了夜间的巡逻,不过若是像冯家那样关门闭户血洗门户,其实他们也发现不了。
就这样一转眼到十一月,这件案子还是悬而未决,刑部也逐渐放缓了对它的调查力度,因为该了解的他们也都了解,实在是毫无头绪,何人对冯家有这么大的恶意,这真的是满门被灭!
贾赦下班回府,还是满脑子的案件分析,可惜分析来分析去,脑子里一团乱麻。因为今日回来得早,没在荣禧堂看见妻子和儿子,他便去了园子里,果然就听到孩子们的吵闹声。
刚走进,听到母亲和妻子的说话声。
“齐国公府陈四公子的丧礼,静姝要安排管家送奠仪过去,赦儿回来,也记得吩咐他一声,让他抽空去齐国公府祭拜一下,好歹齐国公府与咱家也是老交情了。”虽然一向不怎么来往,但是同为开国公府,最开始大家走得很近的,不过陈家第二代第三代不成器,贾家第二代贾代化贾代善格外争气,是以两家就只剩面子交情了。
张氏颔首:“母亲放心,奠仪我已经准备好了,晚上老爷回来,我就告诉他一声,定不会忘了。”
红叶感慨道:“这些纨绔子弟,这么冷的天,还跑出去打猎?哎,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贾赦一脸惊愕:“母亲,静姝,你们在说谁死了?”
红叶和张氏看向声音来处,红叶惊讶道:“今日这么早下班?”
张氏连忙回道:“回老爷话,是齐国公府陈四公子。”停顿了一下,她又道:“陈四公子今日与几个朋友一起到铁网山打猎,一个不慎从马上摔下来,还被马踩了好几脚,大夫未到就已经气绝身亡。”
贾赦一惊,他赶紧掏出衣袖里的小本本,翻了两页,终于翻到一行字体,这行字着重标签,冯四公子极力攀交的人,其中就有齐国公府陈四公子。
这上面有七八个人,但是陈四公子和田大公子已经死亡,这难道真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