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梧神色认真,仿佛手里这小小的酒坛子,是什么天大的宝贝。
凤池梧无奈摇头,拉住他的手,转身便朝楼上走去:“走,去楼上,换件衣裳。”
阿梧点头,却是什么也没说,只笑着。
她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柳长夜翩翩一笑,叫住了正要上楼的二人,道:“姑娘,这位公子又不是什么三岁孩童,换一件衣裳还需要人陪同?不如这样,姑娘你一边与我们小酌共饮,一边等着公子,如何?”
凤池梧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身边的人就先开口了:“需要。”
需要什么?自然是需要人陪的……
柳长夜一窒,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尴尬一笑,道:“公子这般的不拘小节……在下佩服,佩服……”
气氛一下变得诡异了起来,江秋远看了一眼前方双手紧握的二人,立即垂下眼眸,不再看了。
而柳拂笙的视线显然一直在他的身上,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拳头紧握,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林青阳倒是感觉气氛不对,可是从后堂端菜过来的下人们,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只忙着帮人端菜了。
凤池梧转身笑道:“你们先吃吧,不必等我们了。”
话音一落,二人转身上楼,很快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了那一路的水渍。
柳长夜不说话,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长夜!你在发什么呆?走啦,饭菜已经上桌了!”
柳长夜回过神来,轻轻地敲了一下柳拂笙的脑袋,笑道:“没大没小的,小心我回去告诉父亲。”
柳拂笙吐了吐舌头,凑近一些,小声地说道:“二哥,她可不是你的那些个红颜知己、心肝宝贝哟。”
“哎!”柳长夜摇头叹息道:“美人近在咫尺,却无缘,可惜啊!”
这话听上去,充满了惋惜。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他这句话的深意,但柳拂笙是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就代表他对现在所追求的美人——没兴趣了。
柳拂笙心中诧异,柳长夜可不是那种轻易放弃之人。
“怎么现在又轮到我们的小美人发呆了?”柳长夜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笑了笑。
二人正说着,早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江秋远,忙开口道:“你们兄妹俩要是再聊的话,这些小菜就要凉了,倒辜负了这做菜的人了。”
柳长夜笑了笑,搂着柳拂笙便走了过去。
“贤弟说得没错,柳长夜可是从来不做这辜负人的事情。”
楼上客房。
“阿梧,你现在怎么还躲着我?不就是换个衣裳吗?我又不是没看过。”
凤池梧背对着坐在木椅之上,手上拿着阿梧带回来的小酒坛,坛口大开,显然,里面的酒已经被她喝掉了。
从古至今,令人甘愿陶醉其中的,只有——美酒与美人。
阿梧从屏风后走出来,被雨水打湿的长发,紧紧的贴在他的脸上,多了一分破碎的美感。
仍旧是一身红袍,只是浑身镶满了金色丝线,多了几分富家公子的风姿。
蜀九爱收集红衣这一癖好,当真是极好,仿佛天生就是给阿梧留着的。
阿梧轻轻一笑,坐到了她的旁边,也没说话,只侧身将那一头湿发露给凤池梧。
凤池梧将早就准备好的棉帕,从桌子上拿了起来,随即站起身来,擦拭着那一头被雨水打湿的黑发。
“果然,你是需要我的。”
屋外,风雨依旧。
风吹不灭,雨打不散的,只有那有情之人的心。
——
阴沉沉的雨天,搅得人心也是阴沉沉的。
这场大雨,连绵不绝地下了许久,直到日暮时分,才隐隐有褪去之像。
雨势渐小,而夜幕也降临了。
灵雾村中。
云箸看着睡着的露浓,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感觉浑身充满了杀气。
她摸了摸腰间的绣花小布袋。
一声鸣叫,忽地响起。
那微微露出小口的小布包,突然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左右摇晃,十分的可爱。
云箸低下头去,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轻声笑道:“你倒是心大,睡了这么久,外面的雨小了些,估计一会儿就该停了。出去了,记得要注意安全,还有……要早些回来哦。”
糖瓜儿歪了歪小脑袋,似乎是听懂了她说得话。“噗”的一声,整个鸟身从小布袋中飞了出来,在云箸身边打了个转,像是要确定她没事。随后,顺着窗户的洞口,如利箭一般,飞了出去。
风停雨歇。
此刻,灵雾村寂静的可怕,一丝声响也没有。
“残月,这个村子里连一条活着的狗都没有,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
黑夜之中,点点火光亮起,一个青袍美人,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提着剑,缓缓地走着。
在微微火的照耀之下下,她的脸染上了一抹暖色,让她那张透着冰冷的美丽脸庞,多了一分人气。
身后,走着一个裹着一身黑袍的男子,紧跟着她的影子,看不清长相,但那浑身透露出来的杀气,却是怎么也遮盖不住的。
残月并没有说话,一双美目,冷冷地看着前方。
“好歹我们也是一起的。”巴人嵩说话的声音,竟完全不像一个满身杀气的人。
残月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尸体被人收走了,她们一定是回来了。”
巴人嵩像是应付她似的,道:“还是你聪明。”
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云箸所在之处了。
门没有关,二人抬脚便走了进来。
残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走到了墙根下的柴草堆旁,打开瓶盖,将里面的东西倒了下去。
火光一亮,竟是她将手中的火折子,丢进了柴草堆,那堆被大雨淋湿的柴草堆,一下便燃烧了起来。
火光冲天,顿时,院中的景象,一一浮现在眼前。
这里的模样,与白日里他们二人离开的时候,看着倒是没什么两样,除了雨水将血迹冲刷殆尽和少了两具尸身。
“没人。”巴人嵩只微微看了一眼,便开口说道。
透亮的火光,将他的模样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张何等可怕的脸,眼窝凹陷,眼角处满是皱纹,一条扭曲、丑恶的疤痕,将他的脸一分为二,一双眼睛,像是地狱间爬出的恶鬼,让人害怕。
这样的人,想必是受过极大苦难的,做事理应是小心的,可是他却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是他的本领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什么都不怕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但一旁的残月,显然与他相反,是个极为仔细,也极其小心之人。
“进去再搜查一遍!”
残月借着火光,走进了屋子,而巴人嵩也随即跟了进去,三四间空屋,没多久就被他们二人搜查完毕了。
二人出了屋子,来到了院子里面。
“我说了,没有吧!你老是这么小心,没必要。”巴人嵩不在意地说道。
残月与巴人嵩二人,真是一对奇怪的伙伴。
一个美丽,一个丑恶,一个细心、一个粗心。
夜风呼呼地吹起,火花飞溅,零星的火点,落到了房顶的茅草之上,慢慢的,火光变大,照亮了房顶。
当然,也照亮了坐在房顶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