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山河欲坠,放眼望去,无一不是灰蒙蒙的一片,这般景象,直叫人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哀愁。
云箸独自一人坐在地上,也不知有多久了。
大雨落下,将所有的一切,冲刷的一干二净了。
她赶到大婶家时,不用想,已经是晚了。
这个她住了一日,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地方,早已被破坏的乱七八糟,而那两张熟悉的面容,残躯断肢,倒在了血泊之中。
世事无常,一切变化,不过瞬间而已。
云箸挖了个大坑,将他们的尸身与外面那些村民们的,埋在了一起,因不知姓名,索性就立了个石碑,石碑上刻着:灵雾村村民之墓。
就在此时,原本极好的天气,忽然变了,大雨说来就来,她只好回到屋中躲雨。
云箸聪明,自然猜到这灵雾村的祸事,是因谁而起的。
没有发现她的尸体,想来,不是逃走了,就是被恶人带走了。
这样的大雨天气,一切痕迹都被抹除个干净。
云箸一向自诩追踪术极好,可是……这样的雨天,有迹可寻也会变得无迹可寻了。
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下一片空。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都那么容易消散?
云箸深深地问着自己。
“这就是他们要经受的苦难吗?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
“对了!”云箸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拍手道:“地窖!应该是有地窖的!”
说着,她转身走进了屋内,一间接着一间,找了过去。
“怎么会没有?”
云箸在屋檐下来回踱步,愁容满面。
大雨,依旧是下个不停。
云箸猛地停下了脚步,向空旷的院子里望了过去。
忽地,她眼神一亮,只见一块青石板,从靠墙根的柴草堆下,露出了一角。
云箸转身进屋,找出了一把看起来十分破旧的伞,别在腰间,只身走进了雨中,将柴草堆推开,扒开泥泞。
果然,一块约三尺长宽的青石板,出现在她的眼前。
青石板上,镶着一个圆铁环。
云箸伸手拉住这圆铁环,用力拉起,一个三尺宽的黑洞,出现在她的眼前。
云箸连忙将青石板挪到一旁,双手环住嘴巴,朝着里面大喊:“露浓姐姐?你在里面吗?我是云箸啊!”
一声嘤咛,从地窖中传了出来。
“云箸妹妹?”
带着疑惑的声音缓缓响起,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半晌之后,一双葱白玉手,在大雨中缓缓出现。
云箸伸手将别在腰间的伞,拿了出来,一手撑开,一手拉着那双柔弱无骨的手,猛地向上一带。
这石窖中的人,不是露浓又是谁?
云箸撑着伞,扶着她进了屋。
——
“云箸妹妹……”露浓坐在床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脖子,疑问道:“我为什么在哪儿?大婶他们呢?还有这屋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云箸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眼中透露着不忍,半晌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应该是大婶将你打晕了,放进了那石窖之中……”
露浓大惊失色道:“为什么?”
云箸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容,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若是……若是她知道了真相,那该是何等的自责?
露浓见云箸神色有异,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猛地抓着云箸的手,“妹妹!你快告诉我!”
露浓本就受了伤,经云箸治疗,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却也不是一日半日能恢复如初的。
激动之下,她猛地咳了起来,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姐姐你别急!”云箸回握住她的手,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缓缓说道:“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不过一句话,露浓便明白了所有。
“是……因为我……我就不该抱有幻想的……”
话未说完,“哇”的一声,她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摇晃,向后一栽。
云箸大惊,一把将她接住:“姐姐!”
云箸忙把脉查看。
气急攻心,再加上原本的伤还未全好,这一口血吐出,反倒是件好事。
云箸心下一松。
“我就是个扫把星啊……”露浓靠在云箸的肩上,喃喃自语,泪流不止,哽咽道:“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害人害己……如今还连累了这些无辜之人,为我而丧命……我该死!我真该死啊!”
说着,她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声音凄惨,悲痛欲绝。
云箸面露不忍,将她紧紧搂住。
“姐姐,你别这样!不怪你!不怪你的!要怪就怪那些恶人!是他们的错!姐姐你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你这样的穷追不舍!”
露浓立即用力摇头,脸色越发的苍白,恐惧、害怕……遮住了她的一双眼睛。
“不不!他是恶魔!他是恶魔!”她一把抓着云箸的手,泪眼婆娑,害怕道:“妹妹,你快些走吧!将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罢了!若是你被他们盯上了,必会遭难!那样的话,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云箸闻言,目光一暗,沉声道:“我就怕他们不来找我!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来!”
“妹妹……”露浓一口气下来,哭得是肝肠寸断,累极了,一下便晕了过去。
云箸双手紧握,眼中似有一团巨火喷出,恨恨道:“若是不来,还好。若是来了,我定让你们肠穿毒烂、尸骨无存!”
——
襄平城。
如意客栈。
此刻,却是一副久别重逢的景象。
江秋远伸手扶着林青阳的肩,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温声道:“林师弟,几日不见,你瘦了。可是,看起来也稳重了许多。”
“江师兄……”林青阳一笑,正想开口,便被一旁的柳拂笙出口打断了,冷冷道:“我看着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怂……模样。”
柳拂笙原本想说他怂包模样的,但不知怎么了,看着林青阳那双眼睛,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柳长夜从楼上缓缓走下,步履轻盈,风流潇洒,笑道:“你们都站在下面做甚?我让人做了些好吃的小菜,再加上我从家中带来的美酒,一边吃,一边说,岂不是更好?”
柳长夜这般风流人物,出门是不会忘记享受,自然是能带什么便带什么。
一旁的凤池梧听到这“美酒”二字,眼神猛地一亮。
就在这时候,紧闭的客栈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浑身湿透的水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一只手横在胸前,似乎是在护着什么。
凤池梧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惊道:“阿梧!?”
说着,她快步走了过去,待走近之后,疑惑道:“你这是……去干什么了?”说着,她用手捏住他那湿透了的衣袍,用力一捏,水哗啦啦的,直往下流。
凤池梧无奈道:“我还以为你在睡觉呢,怎么跑外面去了?”
“给你,”阿梧一笑,挪开手,一个小小的梅花白瓷酒坛,出现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