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差役拿着那状纸去见县太爷,想要做那有功之人,自是殷勤得很。
那县太爷虽贪慕钱财,不过到底还算个靠谱的县官,这又是桩陈年旧案,予他官绩助益颇丰。故而未曾拖延,不到一上午便审清了大半,倒也不是县太爷有多么的英明神武,聪慧过人。
而是那林晟文不知何故,醒来之后便一副痛苦模样,经不起那县太爷的几番审讯,便和盘托出,再加上那供状上写的一清二楚,这案子简单得很。
这不,弄清了始末之后,便差衙役去李府将李胥传来。
李府。
李胥与叶玲却是气氛有些不对。
一大早,便有丫鬟前来禀报,说是住在偏院的那几位贵客不见了踪影,只余得书信一封。
二人诧异,便立即拆了书信,只见信中字迹,笔走龙蛇,竟与他们往日所见,大不相同,隐隐有几分世外之感,信中寥寥数语写着:“爱吃果子的玲妹,我的马儿便留在你家中了,好好照看于它,有一份赠礼相送,不必疑惑,很快便会知晓。”
这信即无启辞,又无署名,说是信,倒不如说是随手写下几笔,可又整整齐齐装于信封之中。
“这——想必是恩人所书,却是怪异至极……”叶玲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拿着信,秀眉微蹙,不过片刻,又展露笑颜,“像是恩人的性格。”
一旁的李胥心下疑惑,虽不知这礼为何物,却觉得不妥,“不过报得恩人救命之恩而已,何须赠礼……?”
二人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家主,主母!”
原来是守门的小厮,一路着急忙慌地跑来,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却是一步也不敢耽搁。
“差爷来报!说是县太爷召见家主!”
“什么?”屋内二人问得此言,皆惊了惊。
无缘无故的,县太爷找他们做甚?
李胥与叶玲对视一眼,心中疑惑,却也是想不出过所以然来,只等那小厮进来,方才问道:“差爷可说因何事召见?”
小厮喘了口气,忙拱手答道:“小人不知,只是那差爷还在门外等着,说是要与家主一同前往衙门呢。”
“哦?”李胥皱了皱眉,随即挥手道:“你先下去吧,出去告诉差爷,说我马上就到。”
“是。”小厮领命,自请退了下去。
“娘子,”李胥转头握住叶玲白嫩的手,心中苦笑,“不知这县太爷唤我前去何事,却是福祸难料,娘子你……”
话未说完,便被叶玲打断。
“未必不是好事呢!”她笑了笑,看着李胥,安慰着说道:“依我所想,这应是恩人给你我二人的赠礼,我们一向安分守己,你想做的事情,还未动手,岂能被人发现?”
李胥一惊,愣愣地看着她,心中却是巨浪滔天。
叶玲见他呆愣的模样,了然一笑,继续道:“从前的事情,你家娘子我虽知之甚少,可是,你我日夜相处,你的心意,你的想法,我可是都知晓的。”
她这一番肺腑之言,倒弄得李胥有些热泪盈眶了。
“娘子……”
“瞧你这模样……”叶玲扑哧一笑,抽出手来,从腰间掏出一方丝绢,抬手擦掉了他眼角的几滴泪水,“好了,好了,先去县衙吧。哭哭啼啼的,到时候别人见了,可是会笑话你的,放心,家中有我呢。”
“好,”李胥点了点头,看了看她,随即坐起了身来,朝门口走去,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叶玲目送着李胥离开,视线久久不曾收回,嘴角微动,拇指摩擦着手掌,像是在手里找什么东西,口中喃喃自语,细细听来,却是让人大吃一惊。
“相公……你多年以来的夙愿,想必,今日,便能得偿所愿了!”
——
平安县城外的林阴小道之上,几道熟悉的人影缓缓走着。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透出,树影斑驳,一阵风吹过,树枝摇动,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幽幽花香,却是幽幽花香影疏疏,好一番美丽风景,诗情画意。
柳拂笙看着身旁手拿着不知名的野花,笑意盈盈的女子,皱眉说道:“你怎么不带着你那马儿了?你不是挺喜欢它的吗?”
凤池梧正低头闻着花香,忽地耳边传来声响,转头看着柳拂笙,拿花的手一扬,笑道:“我觉得待在爱吃果子的玲妹身边,比跟着我要好。”
柳拂笙美丽的杏眼一瞪,秀美无双,诧异道:“为什么?”
凤池梧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跟着我,指不定要碰见些什么,你看看我们这些时日遇见的这些事情,我觉得不适合它。”
柳拂笙闻言,冷笑一声,道:“当初可是你喜欢,江师兄才费尽心思给你买来的,你倒是说送人就送人,你怎知它待在李府好?天天关在家中,不能自由奔跑,怎得算好?”
江秋远见柳拂笙有些生气,知道她是气那马儿之事,忙劝道:“柳师妹,我既送给了凤姑娘,如何处置,全凭凤姑娘做主,那马儿在李府定会被人照看的很好的。”
“那爱吃果子的玲妹,是一个爱马之人,他日,策马扬鞭,自是欢乐。”
凤池梧冷不丁地说了这一句话,却是人让其余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
就在此时,阿梧不知又从何处摘了一朵野花,小小的花朵,十分可爱。
“给你……”没来由的,众人隐隐觉得他此番动作竟带有几分羞涩。
怕是魔障了吧!
众人心想,随即将这个可怕的念头抛之脑后。
“阿梧刚才不是给了我一朵吗?”凤池梧一笑,将手中的野花,轻轻一扬。
“它们不一样。”阿梧仍旧拿着花,认真的看着她。
“阿梧是说它们长得不一样?”凤池梧淡淡一笑,伸手将他手中的花拿了过来,继续道:“可是,这世上长得不一样的花有很多的,你要是全都给我,我如何拿的完?你的这朵花我收下了,别再去摘了,好吗?我虽然很喜欢,可是,让它们自由自在地长着,也是很好的。”
“知道了。”阿梧点头,心中却是将喜欢这两个字念了不知几遍。
阿池喜欢他送的?阿池喜欢阿梧?
显然,他那些异想天开,用错了地方。
凤池梧一行离开后不久,不知是何人在这平安县城内新建了座仙人庙。仙人庙内雕刻着一座女仙人的石像,衣袂翩翩,有着绝世之姿。而在石像后的墙壁之上,雕刻着四位神态不一的画像,手持宝剑的二男二女,个个神采飞扬,举世无双。
平安县城的百姓们,虽不知是哪方的神仙,但其姿若仙,看着煞有其事。再加上不知何人传言,说是之前发生的异相,皆是由此仙人平定,百姓们便有些将信将疑了。
又过了许久,子夜时分,打更人见一骑马的白衣女子,从仙人庙外飘然而过,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而后,这传言便愈演愈烈,神乎其神。
想是这些传说的缘故,香火逐渐鼎盛,日日不断,拜祭石像,竟成了这平安县城百姓每日必做之事。
其后,年岁愈见久远,这座仙人庙却始终屹立不倒,久而久之,其由来,便不那么清楚了。百姓们只知这是供奉着某位仙人的庙宇,若诚心诚意供奉,未尝不可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