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惊魂,众人都疲惫不堪,我们没再理章承天夫妇,打车离开了医院。
我把赵咪送上楼,把章承天后来给的十万块钱交给了她,说不够再给我打电话,至于手续问题,直接找章承天就是。
赵咪说:“我是看出来了,你这些钱可都是拿命拼回来的,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没等我开口,她就抢着说:“别整有的没的了,我要真是借钱不还,还不得让那老头给收了啊?”
我瞪眼说:“他敢,老子把他老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也就你敢这么着说阴司的差爷。”赵咪撇撇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凝视着我:“疯子,你还打算娶媳妇儿吗?”
我挠挠眼角,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傻娘们儿,像我这么个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男人不适合你,碰上合适的就早点嫁了吧。”
在医院里赵大咪已经听说了何玲的事儿,所以两人之间没什么可矫情的。
赵大咪听了我的话,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给了我一个拥抱。
接着我和麻子回了趟家,收拾了行李,在爹娘的目送下再次远行。
火车上,我数落了何玲几句,怪她都到家门口了却死活不肯回去。
麻子附和着说:“妹子,这回哥可不能向着你了,过家门而不入,你以为你是通水沟的大禹啊?”
结果何玲在卧铺上转了个身,背对我们来了个不理不睬……
第二天傍晚回到青石街,刚一进门就让等在那儿的白晓雨给堵上了。
这男人婆穿着一条紧身的淡蓝色牛仔裤,上身罩着件松松垮垮的白衬衫儿,男人头毛毛糙糙的,还顶着俩熊猫眼,显然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姓况的,你给我把梅子找回来去,不然我跟你没完!”白晓雨带着哭音,指着我的鼻子道。
话音刚落,就见爆炸头来到跟前,陪着笑脸对我说:“哥,她就这火爆脾气,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接着又腆着脸说:“发根儿烟呗。”
我掏出烟盒,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白晓雨,把烟盒往桌上一拍,一把拉住她的手,指着爆炸头说:“你好好看看,梅子不好好的在这儿呢嘛。”
白晓雨愣了愣,反应过来跺着脚冲我吼:“你糊弄鬼呢?身子呢?我要的是身子!”
我见唬不住她,颇为无奈的点了根烟,给爆炸头也发了一根。正感到焦头烂额的时候,何玲从外面走了进来。
“问娟子跟老何了吗?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何玲少有的皱着眉头说:“我刚才打电话问了,估计梅子是和袁静一起去袁少芬的老家了。”
我怔了一下,随即醒悟过来。
‘张若梅’的手机和那张电话卡都是我给她买的,她平常除了偶尔跟何玲出去买菜外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给她打电话的也只有在44号住过的人。
袁静是在44号住的时间最长的外人,表面年纪又和‘张若梅’相仿,俩人同吃同睡,关系着实很铁,所以想来想去,能给‘张若梅’打电话的人也只有她了。
我问何玲:“你打电话跟袁老头确认了?”
何玲说刚打过,之前袁向毅把大女儿一家四口的骨灰送回老家的时候,袁少芬的事儿还没平完,老爷子担心袁静的安危,就没让她去。现在雨过天晴,袁静心存愧疚,觉得必须得亲自去姐姐的坟前上柱香,所以打了个行李,也没让人跟着,自己就去了。
我抽了口烟,喷着烟圈儿说:“咱家主子也够有个性的,她说跟梅子一起了吗?”
何玲分析说:“这点儿她倒是没直接跟袁老说,可我刚才打她的电话,也是不在服务区。按照她出发的时间算,应该是先来叫的梅子,然后一起从这儿出发去了西南山区。”
“俩人都不在服务区……电信公司的盲区可真多。”大体弄清是怎么回事后,我提着的心放松不少。
关于现在这个‘张若梅’的身份,旁人不清楚,我却是知道的。这前任猫爷的本名叫穆霜霜,不知因为何事,也不知何时附体在哑子猫身上,跟着前任天工闻老头经历过不少的事,除了嘴皮子不利索外,能耐还是不小的。
白晓雨发了一会儿愣后,跺着脚说:“俩人都联系不上,那不就是失联了嘛!我不管,姓况的,你赶紧给我把她找回来去!”
我刚想说她是瞎操心,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门口,却立时呆住了。
何玲和白晓雨见我神情不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一时间也都愣住了。
小半年未曾露面的哑子猫突然出现,跃过门槛,如猛虎下山般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
按照《匠谱》所说,哑子猫不出现则已,一出现必定有事情发生。
我连忙起身迎上前,哑子猫纵身跃起跳进我怀里。
如今这哑子猫的身份,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就是被白晓雨以前的班主任、老禽兽安学民害死的李倩。
想到李倩之前的悲惨遭遇,我有些唏嘘,摸了摸猫头,问出了什么事儿。
想不到哑子猫居然没反应。
何玲走上前,试着问:“是不是梅子出状况了?”
这次哑子猫点点头,跳下地,转眼又没影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同为猫爷,如今的哑子猫和‘张若梅’之间有着奇妙的感应,它这趟出现,就是专程来报信的。
哑子猫口不能言,只会点头YES摇头NO,很难表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总之就是说——‘张若梅’和袁静两个不省心的货出了状况!
何玲立马给袁向毅打电话,问明了袁少芬老家的地址。
见白晓雨用有杀父之仇般的目光凶狠的瞪着我,我有点儿心虚,转身背着手往外走。
白晓雨一把拽住我:“你干什么去?”
我讷讷的说:“刚回来,我得看看老何去不是?他没几天活头了。”说着,我从钱包里找出身份证递给何玲,“订机票吧。”
何老头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再也不能待在店里进行他终身热爱的流氓事业了。可老丫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医院,只是一天到晚赖在麻子的两室一厅里,瞅着娟子咳一阵、乐一阵。相信如果不是把娟子从滇南带了回来,老丫早一命呜呼了。
我犹豫了一阵,还是没说闻天工的事,只是笑着对他说:“老头,事到如今你跟我兜个底儿,银行里有多少存款?”
何老头斜眼瞅着正在厨房替他熬中药的娟子,说:“别净扯蛋了,我时间不多了,赶紧把梅子和主子找回来,一起乐呵乐呵送我上路。”
我点点头,看了娟子窈窕的背影一眼,好奇的小声问他:“和闻老头你们仨是不是三角恋啊?”
何老头斜睨我不说话。
我嘿嘿一笑:“我觉得吧,娟子要模样有模样,身材更没得说,铁定不喜欢你和闻老头,别耽误人家了,早点儿上路,我好给她介绍个对象。”
“你赶紧滚蛋!”何老头踹了我一脚,让麻子把我轰了出来。
在楼下我跟麻子聊了几句,让他这阵子哪儿都别去,就在家照看老爷子。
我叼着烟颠颠儿的往回走,琢磨着今天晚上该用什么策略继续跟何玲打攻防战。
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路边传来:“况风,好久不见啊。”
我吓了一跳,扭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绿化带里人立着一个毛绒绒的家伙。
根据头顶那撮标志性的非主流白毛,我即刻认出喊我的是黄仙小九爷。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就想凑上前去打招呼。
没想到小九爷飘忽一闪,就跳到了我的肩膀上,“只管继续走你的,旁人又看不见我。”
这一路上我的心里都直打鼓,总觉得九爷这趟不请自来有些蹊跷。关键这位爷台身上有股匪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闲的太久,自己上门找活儿来了。
回到家,白晓雨正在外屋搭行军床呢,听见我进来,头也不抬的说:“飞机票订好了,明天上午十点起飞,我跟你一起去,这趟不把梅子带回来,我跟你没完!”
“我也跟你一起去!”
我愕然一愣,偏过头抬脸看向肩膀上站着的小九爷,嗫喏的问:“九爷,我是去那边儿找人,您老跟着干嘛去?”
白晓雨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你跟谁说话呢?”
何玲恰巧从里屋出来,见状微微一愣,忙说:“九爷您怎么来了,快请坐,我这就给您老拿酒去。”
小九爷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回答我说:“你要去的地方出了点事,本家邀我去助拳,你只管找你的人便是。”
说话间,何玲已经拿了两瓶二锅头出来,在八仙桌上摆了个大海碗,把两瓶酒全都倒了进去。
小九爷闪身跳到桌上,埋头痛饮,不多时,把一大碗酒喝的干干净净,一抹嘴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时白晓雨才讷讷的问:“又是谁啊?怎么眼看着一碗酒就这么没了?”
我看着空碗喃喃道:“这趟出门,咱又多了个伴儿,可我现在怎么觉得自己个儿乌云盖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