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毛是四个凶手当中最坏的,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袁少芬和彭进或许还能逃过一劫,两个孩子也不会沦为老鼠们的口粮。
黑皮李俊伟则是亲手用轮胎扳手打死了彭进。
现在说案发时两人都没满十八岁,这意味着两个主要元凶都不能判死刑。
想到那天晚上凤凰山盗魂的情形,我都替袁少芬和两个孩子觉得冤屈。卷毛和黑皮不死,换了我也不会安心离去。
江南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很官方的语气说:“我也知道这件事很为难,但我们都是打工的,总要向上面交差。事虽然难办,可办法想一想还是会有的,克服一下吧。”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我毫不客气的拉住他的胳膊,点着头说:“不就是弄死俩人嘛,这事儿不算难办,我们俩是找不到上级了,能让你的上级给我们发两根AK47吗?我直接去突突了那俩王八蛋不就一了百了了?”
江南微笑着摇摇头。
我仍然不肯松开他,又问:“你能把那个彭进先带走吗?我看见那个呆逼就他妈来气!”
江南平心静气的说:“别说是你了,我看见他也来气,但我们眼里的废物在某个人眼里却是宝贝。只要世上有一个人拿他当宝,你、我就要视他和众生平等。”
“那你给杨拽子弄个新胳膊,看着怪可怜的。”
我越说越没溜,一来是因为昨天晚上和刚才没少喝酒,二来还是被卷毛和黑皮给气糊涂了。说那两个王八蛋比麻子老相那是夸张,但要说俩人不超过二十,打死我都不信。他们四个都是官二代,十成十是他们的老子动用了权力,大眼贼和三角脸估计家里势力差点儿,才被拿来当炮灰,总得严惩两个才能平民愤嘛。
江南摊摊手,表示对我提出的荒诞要求无能为力:“杨德昌上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的事不用你操心。”他指了指雷力:“那个秃老头就给办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指着雷力的时候,冲我眨巴了两下眼睛,那似乎蕴藏着别的意思,但我还在糊涂之中,没能领会。
江南带着大波浪沈寒燕消失在门外,除了我和麻子脸对脸的骂街,其他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
杨拽子第一个开口,喃喃道:“原来他是差爷啊,这么说,他上次不是路过,是来带我走的啊?”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本名就叫杨德昌。
雷力第二个开口,吩咐郭二品让人送沈寒燕去医院。
按照江南的说法,魂被带走了,但沈寒燕的身体里还留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她已经是个植物人了,而雷力在有生之年都要照顾这个连同自己的儿子给他戴绿帽子的女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雷力他们三个和沈寒燕,以及她的父亲沈断之间有什么恩怨。
因为,随着盗魂生涯的开始,我越来越相信嘴的主要功能是吃饭,次要功能是裹没有奶的*,说话排在最后。
回去的路上,我大着舌头问麻子:“你他妈是什么时候学会看奶认凶的?”
之前他盯着大波浪的胸脯看了一阵,就义正言辞的指认她是幕后黑手,关于这点我除了极度好奇外佩服的五体投地。心说难不成何老头真教给麻子什么看奶辨真凶的绝招了?是的话我也想学。
麻子比我舌头还不利索的说:“哪儿啊,我是看她胸口那蕾丝下边儿有个纹身,我头一回见狼绸裹尸就看见过那个纹身图案。”
“我操,我他妈都没你看的仔细。”我不禁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见的狼绸裹尸啊?”
“傻了吧?喝眯瞪了吧?你忘了我之前是干嘛的了?”麻子醉眼迷离的看着我:“几年前我下过一个盗洞,裹尸的狼绸虽然破了,但上面就有和大波……大波浪的纹身一样的图案,那尸体……”
“诶诶,打住,你丫又瞎掰是不是?都用狼绸裹尸了,那骨头架子还不钻出去报仇了?哪儿来的尸体啊?”
“你听我说完啊!”麻子摆摆手,嘿嘿笑道:“那回是我打盗洞打的最省劲的一次,因为打了一半儿就通了,我就看见一个只剩骨头的爷仰着脸正往外爬呢。我当时还差点儿吓得尿了裤子,后来经历的事多了,我才弄明白,狼绸裹尸得浅葬,甚至无需棺椁只在狼绸上撒一层薄土。也不知道是哪个傻逼把他给埋在地下七八米深的地方,结果老丫尸煞附骨后愣是没从土里钻出来!”
我“噗”的笑喷了。
这时,车子猛地一震,就见负责开车送我们回家的雷婷婷趴在方向盘上肩膀直抽抽。
“诶哟我操,撞车了!”我和麻子酒醒了一半儿,麻子跳下车去找被追尾那辆面包车的司机理论,我上前拉起雷婷婷,却见她屁事儿没有,正傻呵呵的笑的合不拢腿……嘴!
敢情这个二逼是让麻子给逗乐了才撞了人家的车屁股。
见她没事,我松了口气,刚坐回椅子,麻子却在外面和对方车主推搡起来。
“不就是追个尾嘛,动什么手啊?”我下车冲他喊。
麻子一把推开那个比他高了整整一头、虎背熊腰的家伙,转身冲我喊:“嘿,我操,我说该赔多少赔多少,反正不用咱出钱,结果这孙子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万,还说不给钱就报警,说我酒驾!”
“我操他妈,让他报警!狗日的,明摆着讹人啊!那个傻逼,睁大你那狗眼看看,开车的是谁!”
“你他妈骂谁呢?”大个子一边儿捋袖子一边儿往我这边走。
我见他两条胳膊上又是烟疤又是纹身,突然想起来我后背上也有个鬼头,看上去比他那龙不像龙却像两条带鱼的纹身霸道多了。
我想脱衣服光膀子唬他,结果穿太厚,喝的也多,扯半天连夹克都没撕巴下来。
“您能别现眼了嘛,再弄那衣服就吃亏啦。”麻子过来冲着大个儿后腰就是一脚,把他踹了个狗吃屎。他自己也没站稳,一个腚墩儿坐在了地上。
大个子被踹恼了,爬起来从边儿上抄起半拉砖就往麻子跟前冲。
这时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雷婷婷探出半个身子:“你敢动他一个试试!”
大个儿听见有女人喊,下意识的抬眼看去,见到雷婷婷先是一愣,随即像见鬼似的把手里的砖给扔了;“雷……雷姐,你……你的车啊?”
雷婷婷车都没下,冷着脸说:“屠灰,两年前我走的时候你他妈就开着这辆车到处碰瓷儿,现在还干这个呢?”
大个儿居然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噗通跪下了,一边抽自己嘴巴一边央求说:“雷姐,我错了,我错了雷姐,你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滚!”
大个子屠灰听见这个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字如遭大赦,爬起来就往自己的面包车上跑。
“站住!”
屠灰明显的一哆嗦,战战兢兢的转过身,哭丧着脸问:“雷姐,还……还有啥事儿啊?”
雷婷婷冲他勾勾手指头,示意他过来。
这时,我和麻子已经先后上了车,见雷婷婷压着嗓子问颠颠儿跑过来的屠灰:“你认识的人有谁在青甫监狱关着呢?”
“好几个呢,您想弄谁?我给你找去。”屠灰讨好的说。
雷婷婷从副驾驶座上拿起自己的包,看都没看从里头掏了两叠红毛扔给他:“把雷天宝给我打残了,回头我再给你十万!”
屠灰抱着钱又跪下了:“雷姐,你饶了我吧,你想让我干啥都行,让我找人打雷少爷,那不是想把我往死里弄嘛。”
“你放心去干,雷家没人会管这件事。”雷婷婷横了他一眼:“你要不把这事儿办了,我找人打残你。”
屠灰愣了愣,站起身抱着钱扭头就走,走了没两步又回到车门口,小心翼翼的问:“雷姐,打哪儿啊?”
雷婷婷还没开口,麻子就在后边儿起哄:“阉了丫的!”
屠灰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等着雷婷婷的答复。
雷婷婷想了想,冷声说:“我要他两根大拇指。”
屠灰这次终于开着面包车走了,麻子打着呼噜睡着了,我却酒醒了五分,暗暗咋舌不已。
这娘们儿不是一般的狠啊,真要打断一个人的腿或者胳膊也就算了,大不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擦屁股使不上劲。可一个人要是没了两个大拇指,那就是真残废到家了,想解颗扣子都得费老鼻子劲。
回到青石街,我把麻子扛到后屋的沙发里,雷婷婷跟进来像领导视察似的背着手参观我和何玲共同的家。
童海清听见动静黑着眼圈儿从里屋走了出来,袁静紧随其后。
原本在前面看铺子的何玲和‘张若梅’也跟了进来,‘张若梅’结巴着说:“你……你们俩也太……太不靠谱了,海清身上的墙贴子还没走呢,你们……你们咋喝起大酒来了?”
“我……我想喝,你……你……你管得着吗你!”
‘张若梅’平时脾气极好,但只要有人学她说话一准儿急眼,一急眼就跟收音机信号不稳似的“噢噢噢、啊啊啊”的说不出完整话,我和麻子就爱这么逗她。
何玲见她开启了‘半导体’模式,白了我一眼,左手拉着她,右手拉着童海清进了里间,我刚晃晃悠悠跟过去,‘张若梅’凶巴巴的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