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秦队一起来的除了一名警员,还有一个戴着副金属框眼镜,看上去很沉稳的中年男人。
见那名警员看向白晓雨的眼神有点怪,我没来由的憋了口气,粗着嗓子说:“不去。”
秦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从刚才就一直恍恍惚惚的白晓雨也用不解的目光恍然看向我。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况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能借一步聊聊吗?”
我刚一动嘴皮子,麻子就拉住我,笑着冲他点点头:“行啊,带路吧。”
“车在外面。”中年人点点头,转身迈步向大门口走去。
秦队看了白晓雨一眼,低声对我说:“大概是总队把之前的两起案子跟上头汇报了,所以才会有人找上你,有些人不能得罪,你要不想帮那人办事儿,直接装蒙古大夫就行了。我先走了,有事儿打我电话。”
我点点头,目送他和那名警员离开后转身看向麻子。
麻子知道我是想跟他急,忙抢先说:“况爷,我知道你是恼他们办事儿太他妈麻利,没顾忌这件事传出去以后对白警官有多大影响。她现在是有嘴说不清,你就不如找到那个一句话就能把廖国强给撂倒的哥们儿,开诚布公的让他想想辙。”
“嚯,脑子够快的啊,我这样夸你行吗?”我发了根烟给他。
麻子接过烟叼在嘴上,腆着脸笑了笑。
我转头对白晓雨说:“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吧。”
白晓雨神情复杂的看着我:“你连对方的底子都没摸清就跟他横,是为了我啊?姓廖的可是差点儿把你弄死呢,那人帮你大忙了。”
“操,我用他帮啊?鬼都弄不死我,那个坐过一屁股屎的孙子也配弄死我?”我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白晓雨一边走一边挣开我:“你们俩的命都是捡来的还是怎么着?有你们怕的东西吗?”
麻子跟在后面嘿然道:“有,天冷,怕钻凉被窝,怕没大娘们儿搂。”
一出大门,我俩就把烟点上了。
刚才的那个中年人站在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前,斯文的扶了扶眼镜,示意我们可以抽完再上车。
我冲他点点头,可刚抽了一口就把烟从嘴里摘下来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指着麻子吼:“你个败家玩意儿,我那金杯可是新买的,撞成那样不说,还把玻璃给捣碎了,保险公司能给赔吗?”
“咳……咳咳……”麻子让烟呛的脸红脖子粗,“你……你就是个穷逼的命!还新买的,就你那破车,说是七手的我都不信!”
白晓雨已经被我们俩给气精神了,翻着白眼说:“你那车在停车场扣着呢,回头拿出来修修也没几个钱,这事儿说到底是因我而起,修车钱我出。”
我连忙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白晓雨哭笑不得的用手扇了扇鼻子,直接把我的烟屁抢过去摁灭后丢进了垃圾桶,拽着我上了车。
麻子跟上。
出了医院,商务车顺着光明路开了十来分钟,拐了个弯儿,停在一家五星酒店门口。
中年人礼貌的带我们进了酒店,搭乘电梯来到顶层的一个房间门口,轻轻的敲了敲房门,然后掏出房卡把门打开了。
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来了?”
“来了。”中年人在门口应了那人一声,把我们让了进去,自己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走过玄关,来到衣帽镜前,我和麻子同时停下脚步,对视了一眼。
这是一间江景套房,设施相当有档次。
阔大的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略有些秃顶的花甲老人,见到我们并未起身,只是带着和蔼的笑容点了点头:“你们好,我腿脚有些不方便,不能起身相迎,还请不要介意。”
老人腿上盖着条毯子,身材微微发福,虽然笑的很和善,但我却能感到他身上有一股常人没有的威严和肃杀之气。
和廖国强不同,我从没在媒体上见过这个老人,但却丝毫不怀疑他有着覆雨布云的能力。
“你好,我叫况风,这位是我的一个大哥,顾……”
“顾千升。”麻子斜睨我。
我差点儿没笑出来,平常总是麻子麻子的叫他,每次到了关键时候都想不起来他的大名。
没等我开口,白晓雨就不卑不亢的做了自我介绍。
老人没有做自我介绍,扫了我们一眼,目光最终落在我身上:“大海……就是本市的刑警总队长梁大海,他曾经跟过我,是他告诉我况先生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恕老朽冒昧,方便问一下,你们是哪一门吗?”
我淡淡道:“不好意思,不方便,有事你就直说吧。”打从进门,这老头就没有请我们落座的意思,再加上怨他之前办事草率,弄的白晓雨那点儿臭事漫天飞,所以我心里有点儿不怎么痛快。
老人注视我片刻,点头道:“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想请你保护我的女儿。”
麻子一怔,倒退了一步,回到衣帽镜前往镜子里看了看,转过头对老人笑道:“老爷子,我们是开香烛店的,况爷的主业是房产中介,不是职业保镖。再说了,瞧您这一身的煞气,应该是行伍出身吧?给你女儿当护花使者,怎么也轮不上我们啊!”
麻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进屋,我俩就通过镜子看到满屋黑煞,屋里没有鬼,这只能说明老头身上犯过不少条人命,结合他的气势,不难猜到他出身军旅。刚开始老头就说了,是听梁总队说我有特殊能力才找上我的,他所说的保护,自然不会是普通意义上对某些人的防范。我不擅长和官方打交道,所以任由麻子跟他打太极。
老人留意到麻子看镜子的动作,目光猛然一凛:“看来两位真是方外高人啊,实不相瞒,我……”
话没说完,刚才送我们来的眼镜男突然推门闯了进来,急慌慌的说道:“老爷子,小静又撞车了。”
老人浑身一颤,原本红润的面孔瞬时间变得没了血色,两只大手在肚腩前紧紧握在一起,指节都开始发白,显然是在勉强压制着激动的情绪:“小静她人怎么样了?”
眼镜男吁了口气,“还……还好,小张开车,小方在后排护着她,只……只撞破了鼻子。”
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两下敲门声。
眼镜男急忙走过去拉开门,两个腰杆挺得笔直,留着板寸头的年轻人像是押犯人一样,一边一个夹着个看不出年龄的‘怪物’匆匆走了进来。
“靠,金毛狮王啊!”我下巴颏差点儿没掉下来。
麻子小声说:“瞧那鼻环儿,牛魔王吧!这他妈哪儿是护花使者啊,是保着妖怪去西天吃唐僧吧?”
白晓雨暗中捣了我一下,“你们俩别瞎闹,分分场合行不行?”
我瘪了瘪嘴,冲她翻白眼,不经意间透过镜子看了金毛牛魔王的背影一眼,忍不住脱口而出:“操!怎么搞这么大?!”
由我和麻子联手起了名字的‘怪物’顶着一脑袋支棱八叉的金黄色‘钢丝儿’,比张若梅那糊涂鬼的爆炸头还要火爆十倍,一脸的烟熏妆抖楞抖楞绝对能造成局部雾霾,俩鼻子眼儿里一边儿塞一团卫生纸,左边的鼻翼上还钉着个银晃晃的环儿。就是这么一个典型的乡村非主流,从镜子里看来不但浑身被黑煞包围着,脑袋也完全被一颗煞气缭绕的骷髅头所代替,纵使我胆儿肥,看着也有点肝儿颤。
“这他妈里外里都是妖孽啊!”麻子也发现了这一点,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他妈都是谁啊?”金毛牛魔王冲到老人跟前,指着我们瓮声瓮气的向他质问道:“老头子,你让人把我带来,就是让这俩土鳖腌臜我是不是?”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我没惯人的毛病,直接跟她瞪眼。
两个还没退出去的板寸头同时向前走了一步,双双看向沙发里的老人。瞧架势,只要老头使个眼色,他俩就要把我给拆了。
金毛牛魔王仗着有人撑腰,直接破口大骂:“你他妈个X是哪儿来的野种,找抽呢?”
我二话没说,大步向她走去,麻子则横开双臂挡住两个蠢蠢欲动的板寸头,白晓雨想拉我,没拉住。
“况先生,请你冷静点。”眼镜男急道。
可况疯子一发疯,除非谁能把我放躺下,否则别想阻止我干什么。
沙发里的老人冷眼看着我,并没有出言拦阻的意思。
我走到跟前,一把掐住金毛牛魔王的后脖颈子,粗暴的将她推搡到了镜子前:“你自己看看你这个熊样!像不像……”
“啊!鬼啊!”金毛牛魔王突地尖叫一声,一屁股瘫在了地上,抱着金色爆炸头筛糠般的抖个不停。
我闭上眼睛,哼道:“牛逼,都学会抢答了。”
“噗!”其中一个板寸头没憋住笑,另一个板寸头和眼镜男也绷着嘴涨得脸通红。或许在他们心里,也早就觉得牛魔王的样子像个鬼,这时见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倒,想不笑都难。
只是,他们不知道,当我和牛魔王有身体接触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到的情形和普通人看见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