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猴子般的东西蜷缩在笼子一角,嘴里好像还叼着什么东西,胡占山扯掉黑布,随手打开了笼门。
浑身长着银毫的猴子,慢慢的从笼门爬了出来,等钻出低矮的铁笼时,它才直起了腰身。
银猴子看看胡占山,又看看围拢在四周的敌人,淡定异常。一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它嘴里叼着的,是半块银饼子。
银饼子是穆九借给胡占山的,本来很完整,现在却只剩下一半。银猴子咬着着半块银饼子,身躯完全挺直了,就跟我先前推测的一样,它就是有一人来高,身子也说不上多么壮硕。
“这是个什么东西?”安大姐站在包围圈的外头,咯咯一笑:“胡占山,你连山里养的猴子都搬出来了?”
胡占山不说话,银猴子慢慢张开嘴,咔擦一口,竟然把那块银饼子咬掉了一块。
这块银饼子,就好像银猴子的食物,那么坚硬的银子,在银猴子的嘴巴里,宛若一块干粮,银猴子嘴巴不停的咀嚼,银饼子被咬的粉碎,紧跟着,银猴子咕咚一口,把嘴里的碎银块咽了下去。
我一头雾水,却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胡占山悄悄把穆九借给他的大半银子丢到了小屋里,其实就是为了喂养这只银猴子。银猴子罕见之极,用银子当食物,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
“不要以为我们牛头山是好欺负的。”
银猴子听到胡占山的话,抬手一丢,把剩下的那一小块银饼子抛给胡占山。胡占山伸手接住银饼子的同时,银猴子陡然间像是一道光,飞闪了出去。
银猴子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人目不暇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包围圈旁边的一个人,已经惨叫倒地。这人的脖子被银猴子啃了一口,虽然只啃了一口,但银猴子的钢牙连银饼子都能咬碎,更何况是人的脖子,这一口几乎把对方的脖子咬断,那人只喊了一声,便咽气了。
银猴子一刻不停,飞身在包围圈之间来回乱窜,它的速度太快,快的让人无法防备,身躯化作了一道流光,穿梭如电。银猴子不仅钢牙如刀,两只爪子也犀利异常,被它啃一口,抓一下,谁都受不了。
包围圈顿时一通骚乱,大沙河和丧门李家的人毕竟是老江湖,短暂的骚乱之后,立刻进行反击。银猴子虽然快,但在人群之间穿梭,顾前不能顾后。
我看见一把钢刀重重的劈在了银猴子的脊背上,只不过,钢刀劈落下去的时候,跟银猴子的脊背一碰,立刻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
银猴子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这一刀砍下来,连猴毛都没斩断。银猴子挥手一抓,持刀那人的一张脸都被抓的稀烂,哀嚎着倒地翻滚。
包围圈外的人一下都晕了,这只银猴子不仅又快又猛,关键的是身躯好像也像是银块一样,刀砍不动,枪刺不进,众人顿时束手无策,被银猴子来回冲杀了一番,至少十几个人都被啃咬死伤。
包围圈立刻松动了,谁也挡不住这只银猴子,被围在里面的人趁势跟着银猴子反击,山头随后乱成了一团。
“老胡,真有你的!”我跟着胡战神一阵冲杀,说道:“还藏着这样一道杀手锏。”
“这是我家老爷子留下的,从一个老道士手里买回来的镇山之宝。”
这只银猴子是胡占山的父亲当年带回牛头山的,刚带回来的时候,喂铜铁,喂了几十年,该喂银子,胡占山喂了它好几年银子,平时积存的财物,大半都被银猴子给吃了。
但这些钱花的值,牛头山到了生死关头,这只银猴子便大展神威,替我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只银猴子简直就不像是血肉之躯,不仅刀枪不入,而且不知疲倦,在铁笼子里看着懒懒散散,可一出笼子,就如同一只猛虎。围困牛头山的敌人虽然多,却架不住银猴子一爪子一个,不足半刻时间,被银猴子抓死了二三十人,我和胡占山跟在后面一通掩杀,直接把冲上山头的敌人全都给赶了回去。
安大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的无影无踪了,银猴子却不肯罢休,追着那帮人继续冲杀。敌人从山路上来,又从山路退走,山路陡峭,银猴子如履平地,一通追赶,从山路上翻落下去的人不计其数。
两刻时间过去,牛头山的强敌已经被尽数驱赶,银猴子好像杀的疯癫了,不断的在山路周围乱窜,胡占山趁势带着人,把残余在山上的敌人都抓了起来,总数约莫有十二三个。留着这些人,当个人质,大沙河的人多半不敢轻举妄动。
一场灭顶之灾,转瞬间被化解无形,大沙河的人狼狈退走,安大姐也逃的无影无踪,又过了一刻时间,银猴子才跑了回来。
“多亏了你。”胡占山咧嘴一笑,对银猴子说道:“辛苦辛苦。”
这只银猴子不是普通之物,在牛头山被暗中豢养了那么多年,可以说是看着胡占山长大的,跟胡占山已经很熟,胡占山道了谢,银猴子一伸手,从胡占山那边要走了刚才丢给他的一块银饼子,重新钻到铁笼里。
一钻进铁笼,银猴子好像就偃旗息鼓,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模样。
不过,等它钻进笼子之后,我发现银猴子身躯外面那一片银毫般的猴毛,好像变得漆黑一团。
“它的毛怎么变了颜色了?”
“它出马一次,消耗很大,喂了那么久的银子,就等于白喂了。”胡占山说道:“还得再积攒银子,继续喂,喂好一段日子,才能恢复过来。”
我觉得有点遗憾,银猴子就是一宗大杀器,把它放出来,所向无敌。但转念想想,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能天天拿来用,若是能天天用,胡占山多半早就把大沙河给扫平了。
“别觉得亏,兄弟,这东西,只是拿来保命的,不能靠着它欺负人。”胡占山看出我神色中的些许遗憾,说道:“再说,它是有灵性的东西,你叫它滥杀无辜,它决计不肯,只有到了危机关头,才会帮着我们保住牛头山。”
一场大难,化解于无形,大沙河的人是被赶走了,众人也松了口气,可是,我心里并不轻松,胡占山总是想守住牛头山这份基业,不肯迁徙,牛头山又挨着大沙河,要是对方不肯罢休,迟早还要再起争端。
不过,我觉得大沙河的人也不是傻子,明知道牛头山养着这样一只银猴子,也不会没来由的跑来继续送死,最起码,双方能保持一段时间的平静。
我本来想等穆九到了之后,再跟胡占山商量入伙的事情,可经过这么一出,我也有些等不住了,当天就跟胡占山说了自己的想法。
胡占山是沙匪,朋友也多半是沙匪,除了已经投靠过来的几十个人,还有好几十人,如今散布在各处。我跟胡占山说,不用发愁没钱养活这些人,只要是靠得住的汉子,尽管派人招揽过来。
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只要有钱养活他们,问题就不大。胡占山也想壮大一下牛头山的势力,第二天就悄悄派人下山,去联络那些失散的朋友。
如今的大河滩,风雨飘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可能影响还不是太大,倒是那些混江湖的,多半都被乾坤道和人间路的争斗给牵连了进去。胡占山派的人出去了几天,离的最近的一小股沙匪,便接受他的邀请,来到了牛头山。
这小股沙匪十几个人,平时盘踞的山头没了,正四处漂泊,他们也知道牛头山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没来投奔,等胡占山派人去请,十几个人兴高采烈就跑了过来。
彼此一见面,胡占山介绍了一番,我心里有数,来了这么多人,不可能每个都留下。我也跟胡占山交了底儿,这些沙匪,得挑着心性不差的留下一批,剩下的,可以给钱,打发他们回家,或者做点别的小买卖。
胡占山把话带了过去,这些沙匪里面,并非人人都情愿落草为寇的,有的只是迫于生计,无可奈何,才被逼上梁山。尤其是这年把地不好混,肯定有人萌生了退意。
等到胡占山和这些人说完,一部分人就想金盆洗手,我给胡占山拿了一笔钱,每人发了盘缠,打发他们离开。
就这样把人手整顿了一番,离开了差不多有二十个人,剩下的还有六十来个。胡占山派出去的人还在四处联络,估计再过些日子,还能再来几十个,到时候再这样整治一下,大概可以留存将近百余名。
转眼之间,又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时间,算算日子,穆九在石河湾估计也料理完了乱七八糟的杂事,该到这边跟我们汇合了。
我本以为,之前抓到的那十多个大沙河的人,安家总要派人过来协商一下的,谁知道安有年好像把这十多个人给忘记了,一直都没有派人过来,我就跟胡占山商量,这些人留在牛头山,没有什么用,不如暂时给放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