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遭雷击,顿在哪里,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孟温也不催我,就那么默默的看着。
如果在之前,有人这么说,我一定认为她在胡说八道,但在我见到小金船后,我就知道,青萝身上藏着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恐怕连青萝自己也不清楚。
我曾亲眼见到,青萝躺在黄金船里,变年轻了许多。而那艘黄金船,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口棺材。
那么,浮尸看到的,是那艘黄金船,还是一口真正的棺材?如果是黄金船的话,黄金船是在河神收人之后出现的,而所谓的河神收人,完全有可能是三眼浮尸搞的鬼。那么,黄金船和三眼浮尸有没有关系?
青萝为什么哭泣,她当时所在的地方,到底在哪里?而那个地方,是不是三眼浮尸的所在地?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兴奋,又详细问了情况,可孟温也说不清楚,她说进入别人的梦境,最多也只能看个大概,有些梦境,甚至连做梦者自己也不清楚。
意兴阑珊,我坐在地上发愁,小婉在旁边俏皮的眨着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个哭着念你名字的女人,你到底怎么对不起人家了?始乱终弃?”
我被问的哑口无言,想否认,可心里又一阵发虚。
准确的说,青萝是师父硬塞给我的老婆。我虽然拒绝了,也说了不合适,但青萝对我始终生死相随。
回头想想,我还真的有点对不住她。
我岔开话题,问道:“刚才你姐姐好像说了很多话,可是我却听不到一点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小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哦,是问这个啊,你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行,我答应你!”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脑海中回想起她们姐妹为了救我而勒红的手,心里有些愧疚。
小婉掰着手指头:“第一条,以后不许欺负我姐姐,永远永远!”
“我又不是那种随便欺负别人的人,这条答应你了。”
“第二条,以后我姐姐被人欺负,你要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我姐姐。”
“这个……”我想了想,总不能跟这两姐妹一直在一起呆着,在一块,有事我多少照应一些,不在一块,那也怨不得我了:“这一条也答应你。”
“第三条,嗯……我还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告诉你。”小婉歪着头,拧着眉,见我都答应下来,才解释说:“姐姐说的是梦语,那些话,是说给做梦的人听的,引导他们,去做我们想知道的梦境。”
“我们孟家引导别人入梦,有一套自己的手段,梦语就是其中之一。按照我们孟家先祖所说,人不一定有灵魂,但一定有念头。而人的念头,就是梦的根源。这些念头隐藏在记忆深处,纪录了以前发生的点点滴滴,哪怕人死了,念头也会存留一段时间,就像是字写在纸上,要经历一段时间,才能腐化。而通过梦语,我们就可以引导做梦的人,让他们梦到这些对我们有用的念头,回忆起曾经发生的事情。”
我恍然大悟,这恐怕就是孟家的秘密了。其实很多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只要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就见怪不怪了。
孟温很累,河边的夜比较凉,我为她盖上一件外衣,无意中一瞥,却见小婉在捂着嘴偷笑。
清冷的月色洒下一片清辉,我看着粼粼波光,脑海中回想起父亲落水时的情景,没有一丝睡意。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温润小手握住了我,把温暖渡给了我。我转头看去,见孟温正一脸关切的看着我。
我问她:“怎么不睡了?”
孟温看着河水,沉吟片刻,才说:“我常常在梦里惊醒,我经常梦到我爹,还有我娘,他们问我过得好不好,我告诉他们说好,吃的好,穿的好,孟家的人对我们姐妹也好,可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我心里好酸!”
我叹了口气,这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很难理解她的苦。但我看得出来,孟温两姐妹,是受尽了委屈,才逃出来的。
“我常常幻想,假如我是孟家的嫡亲子孙,会怎么样?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吧!可是,嫡亲和野种,有什么分别呢?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难道嫡亲比野种更聪明?难道嫡亲比野种更有良心?他们骂我是野种,我可以忍,但骂我妹妹是野种,我心里就针扎一样难受。别的事情我们可以选择,可是我们的出身,我真的选择不了。况且,我妈妈对我很好,她是世上最好的妈妈,现在就算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也一样还会选择她做我的妈妈,哪怕生下来别人就叫我野种,我也认定了她。”
孟温看着我,问道:“这个世界,是真心换真心的,对吗?他们对我不好,所以也不能怪我也对他们不好,对吗?”
我正想安慰几句,忽听身后有人发出冷笑:“野种就是野种,一辈子都是野种,有什么好说的?至于良心,你摸摸你自己,有吗?”
我惊诧转头,发现我们已经被包围了,我的身后,有七八个人,手里拿着刀枪棍棒,围了上来。
孟温立马就急了,护在我身前说道:“这些事情和他无关,放他走。”
一个大眼尖腮、四五十岁的女人嘲讽道:“哟,小野种找野汉子了?不愧是小野种啊,姑娘家家的,面皮都不要了。”
“你别乱说,我和她清清白白,才认识几天。”我连忙解释。我自己倒不担心什么,但尖腮女人这么说孟温,确实刻薄了些。
尖腮女人发出一阵冷笑:“才几天功夫就勾搭成了,这是你娘教给你的吗?”
“你……”孟温立马就火了,瞪圆了眼睛,瞧那架势,如果不是对方人多势众,势必会冲向前拼命。
尖腮女人整理了一下头发,说话越发刻薄起来:“你见了我,要叫声妈,小畜生,你忘了吗?你娘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怪不得她没什么修养,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勾搭男人。”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尖腮女人,就是孟温的后娘。她一身红色衣服,一步步朝我们走了过来。
孟温迎了上去,但是我就在孟温身边,明显感觉到她有些色厉内荏。我陪在孟温身边,想护着她点,却不想对面女人一抬手,一团火竟然从她手里飞了出来。
那团火开始还只有鸡蛋大小,可是迎风就长,只是一瞬间,就有水缸那般大,直接扑头盖脸的飞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一把抱住孟温的腰肢,把她推到一边,自己也顺势和她滚在一处。回头望去,我身后的草丛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那火呼呼烧了起来,明明应该是红色,却不知为什么,冒出滚滚绿烟,并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我掩住口鼻,带着孟温想要逃跑,可他们七八个人,早把我们围了起来。我左冲右突,怎么也无法杀出去。就算打倒了一个,旁边两三个人一起围了上来,我只能节节败退。
很快,我就被他们逼到火焰旁边,滚滚热浪扑面而来,脸皮发干,头发都仿佛要燃烧似的。
孟温眼中饱含恨意,还有无尽悲凉!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却能感受到她浓浓的歉意。我示意没什么,不小心胳膊被火焰撩了一下,赶紧向前走了两步,可是迎着我的,却是明晃晃的刀尖。
尖腮女人越发得意起来,说道:“你放心,我们今天来,并不想要你的命。毕竟你是我丈夫的女人,虽然是野生的,但身体里也流着他的骨血。只要你把‘欲丹’还回来,在祖宗的祠堂前磕头认错,这事儿就算了!”
“欲丹?”我心里一惊,不由自主说了出来。之前孟温为了帮我,不是已经用了一颗嘛。
尖腮女人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而是一步步逼近:“你也知道,欲丹炼制不易,炼制手法,更是已经失传。目前,整个家族,总共也只有七颗欲丹,而你却一下子偷走三颗,我们孟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没了娘,投奔我们,我们给你们吃,给你们喝,没有叫你们饿死,而你们反倒偷走了我孟家的欲丹,你自己说,你还有良心吗?不要怪我刻薄,我是奉族长之命,前来押你回去。你把欲丹交出来吧,赶紧的,别耽误工夫了!”
我明白,尖腮女人这时候提起欲丹,是怕孟温破罐子破摔,把欲丹毁了。可是,孟温手里哪儿还有三颗欲丹,她现在最多只有两颗。
从小婉拽孟温衣角,我就能看出来,这个欲丹极其珍贵,只是我没想到,竟然珍贵到这种地步。
偌大的孟家,总共竟然只有七颗!我知道,这梁子就算结下了,现在就算孟温低头认错,愿意去祖祠罚跪,也已经没有了机会。
孟温脸色苍白,咬着银牙说:“好,我还给你!”
说着,孟温用刀子一划,整条小臂鲜血淋漓。而那些淋漓的鲜血,淋在一只小小的木偶上。
那个木偶,我之前在小婉手里见过,起初只以为是小孩玩具,可是现在看来,明显另有乾坤。
木偶在淋上鲜血以后,突然活了过来,它像小孩子一样,极其灵活的一跳,迅速趴在尖腮女人脸上,用手死死扣住尖腮女人的眼眶。
我听到震耳发聩的一声惨叫,随即,尖腮女人滚在地上,连声凄厉惨嚎。
我亲眼看到,从尖腮女人的左眼中,流出一缕鲜红的血液。
那些红艳艳的,之间还混有黑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是那么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