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燃烧,火势越来越大,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大的火,心里的感觉无法形容,躯壳被烧成了灰,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我已经绝望了,而独眼龙则一脸解恨的表情,躲在远处抽烟,眼睛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
浇了油的木柴烧了好长时间,火势才小了,火势一小,周围那些人一下子又目瞪口呆。
这一刻,我完全绝望的心,差一点就跳出了嗓子眼,我看见被大火烧了那么久的躯壳,竟然还好端端的躺在尚在燃烧的火中,不仅没有一点损伤,甚至衣服还是湿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独眼龙本来志得意满,可是看到这一幕,他一下子从甲板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火堆跟前。
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一个个目瞪口呆。我看的出来,他们可能有些害怕。其实,河滩上那些混江湖的草莽土匪,大多比较迷信,因为平时做的都是刀头舔血的勾当,所以想要求个庇护。
“拿木柴来!再拿木柴来!”独眼龙看见躯壳没有被烧成灰,又恼火,又畏惧,急忙大喊道:“拿木柴来继续烧!”
“七爷,到了这时候,你还看不出吗?”那个之前劝过独眼龙的人在旁边拦住他,说道:“那么多柴火都没把他烧成灰,衣服还是湿的,再加上些柴火,能有用么?”
“老子不信邪!”
“七爷,我劝就只劝这么两次,你若是不肯听,那就烧吧。不过,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独眼龙的心里,实则是害怕的,只不过强作镇定,等到这个人说完之后,独眼龙的气焰明显就萎靡下来,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火堆。
“那……那现在怎么办?”
“七爷,依我说,这个人既然甩不掉,还是带回寨子吧,寨子里的人多,能人也多,总不至于一点办法也没有。”
独眼龙估计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就坡下驴,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值当跟这人费力气,带回寨子。”
我又一次松了口气,独眼龙的手下把火堆给撤了,又用水把残余的木炭浇灭。躯壳还是原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微微张着嘴巴,翻着眼睛。
不过,我还是能看出来,躯壳的确没有任何损伤,连一根头发都没被烧掉。
这一回,独眼龙再也不敢大意,叫人把躯壳就放在甲板上,又派了几个人盯着。我还想继续看,但老刘头把我给拉回了伙房,我们还得再做一顿中午饭,船才可以靠岸。
说起来很怪,躯壳放到甲板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什么异常,船很顺利的行驶,我帮着老刘头做了午饭,众人吃过,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有人先下了船,在滩头那边燃了只讯息烟火,烟火在白天不是那么显眼,不过,烟火发出去不多长时间,从滩头西边一片稀疏的榆树林子里,就过来了几辆马车。
马车没法直接跑到松软的河滩这边,船上的人把该搬运的东西都搬下来,然后运到那边,装上马车。我和老刘头坐在一辆装满了粮食的马车上,准备齐当之后,马车就朝着西边走了。
躯壳在前面的一辆马车上面,因为船上的人都觉得躯壳冒着一股邪气,所以没人和他坐在一起。我一边暗中记住走过的路,一边盯着前面的马车。
马车走到了山边,继续顺着山路朝深处走,从这儿到寅虎寨还有很远的路,马车一直走到天黑,这才停下。
借着月光,我看见马车停在了一片峭壁附近,有人打了个呼哨,很快,峭壁上方亮起火把,跟着又放下来好几个很大的篮子。我抬头望了望,峭壁上应该架着绞盘,这些大篮子是用来上下通行的。
寅虎寨就在这一片险地之后,这样的地势,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马车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依次搬到篮子里,然后顺着峭壁吊了上去,来来回回往返了很多次,才把东西和人都给运完。从峭壁上方再朝北边走上一里地,就算到了寅虎寨。
独眼龙这次带着人出山,好像是专门为了对付青衣楼的,一帮人到了寨子跟前时,寨子里的人已经等着迎接。
“丫头,你瞧见了没?”老刘头悄悄指着站在人群最前的一个五十多岁的人,说道:“这就是寅虎寨的当家,徐三魁。”
这个徐三魁已经五十多了,但一定常年累月的练功夫,身子骨很硬朗。老刘头说,独眼龙是徐三魁的亲外甥,独眼龙这人虽然在外面大呼小叫,不过,徐三魁倒是不太喜欢惹事。
这次寅虎寨盯上青衣楼的三月堂,其实也是有原因的。前两年,徐三魁的儿子下山,在河滩一个镇子里见到了三月堂的班主俏三月,当时就被迷住了。但俏三月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看不上徐三魁的儿子,徐三魁的儿子纯属就是窝在山沟里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土包子。
然而,徐三魁的人锲而不舍,被俏三月给拒绝了,仍然死缠着不放,最后双方翻了脸,动起手之后,徐三魁的儿子被青衣楼的人打断了一条腿。
尽管没有丧命,不过,徐三魁的儿子腿伤好了之后没能完全康复,走路微微有点瘸,徐三魁顿时恼火,叫人下山去找俏三月的麻烦。双方来来回回斗了好几次,互有损伤,这一次,寅虎寨放在河滩的眼线无意中察觉到了俏三月的行踪,赶紧回报到寨子里,徐三魁立刻让独眼龙带人去抓俏三月。
我听着老刘头的讲述,愈发觉得自己倒霉,这事本来跟我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徐三魁去抓俏三月,没能抓到,反而在阴差阳错之下把我这个局外人给弄到山上来了。
“老七,这次下山,想必是顺利的?”
“舅舅。”独眼龙在别人面前吆五喝六,不过在徐三魁面前特别的老实,规规矩矩的答道:“我带人下山,跟上了俏三月的船,只是上船之后,没能抓到俏三月,他们都跳河逃走了,咱们再下河去追,就有点不妥,不过,这次总算是给了俏三月一个教训。”
“不急,和青衣楼的帐,一天两天算不完,能叫他们吃点亏,就吃点亏,来日方长,以后整治他们的机会还多得是。”
“舅舅……”独眼龙可能是想跟徐三魁说什么,不过,话还没说完,徐三魁就让独眼龙先去祭祖。
十三寨里面祭祖,和民间老百姓祭祖不是一回事,老百姓祭祖是有日子的,而十三寨祭祖,则没有定数。每次有人下山做活,临走之前都要在祖堂里拜一拜寅虎寨历代的寨主,以求庇护,等安稳归来,也要去拜一拜,示意对祖先的庇护表示虔诚的感谢,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寅虎寨的祖堂就在寨子的最后面,历代的寨主都被供奉在里头。寅虎寨把历代寨主的遗体用胶泥裹了,又涂上金漆,封存在两个扣在一起的大缸里。
所有刚刚回山的人都要在祖堂拜祖,不过,身份低微的人不能真正进入祖堂,只能在祖堂外面上香磕头。我不是寅虎寨的人,但一进寨子就要守这个规矩,所以,老刘头带着我站到祖堂外面,走个过场。
我们是走个过场,但徐三魁却很重视这件事,敦促着独眼龙恭敬的上香,磕头,还愿。独眼龙估计在船上的时候被躯壳的事情搞的有点怕,所以这会儿就特别的卖力,趴在地上砰砰磕头,毫不含糊。
“老七,这次你下山,能顺顺利利的,还是咱们的祖先在暗地里保佑。”徐三魁似乎很相信这一套,看见独眼龙卖力气,也比较满意,在旁边拈着胡子说道:“以后祭祖的时候,一定要心诚,只有心诚了,祖宗才能庇护你。”
“舅舅,我知道了。”独眼龙站起身,又想跟徐三魁说船上的事,但徐三魁暂时没理,又让独眼龙手下三个小头目进祖堂上香,就这么啰啰嗦嗦搞了好一会儿,才算作罢。
“走吧,有什么话,到外头去说,不要在这儿惊扰了祖宗。”
徐三魁带着几个人,将要迈步跨出祖堂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咚咚的声响。这声响来的特别突然,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但也让几个人微微吃了一惊,一起回头朝后面望去。
他们一回头,那声音就听不到了,徐三魁这种练过功夫的人,耳目都很过人,他相信自己不会听错。
“你们都听见了?是什么声音?”
“魁爷,听到了,可这一转身,声音又没了。”
几个人正在迟疑,那阵消失了的咚咚声,突然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几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不约而同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祖堂上,一共有八对扣在一起的大缸,咚咚的声响,似乎就是从最末尾的那口大缸里传出来的。
等察觉到声音的来源,徐三魁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又有什么怪事了?”老刘头在外面看到祖堂里的动静,小声跟我说道:“最末的那一对大缸里,扣着的是魁爷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