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过去几日,当她再次踏进毓秀庄园的那一刻,却仿佛隔世。
昨天晚上似乎下过雨,道路两旁的枝条上湿漉漉的,抽在她的脸上,溅起一脸水,也有点疼,她却是没有理会。
远处小团子正在和秦牧远在这片已经枯萎的草地上嬉闹,她望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有着一阵的恍惚。
小团子见他妈咪回来,立刻朝着她扑了过来,还没等近身,他就敏锐地感觉到他妈咪心情不好,那一颗想要扑进怀里的心在瞬间冷寂了下来。
非常之乖巧地站在她的身侧,讨好般说了句:“妈咪,这一路上你一定是累坏了吧,我帮你捶捶肩捏捏脚吧?”
话音刚落,他的脖子上就落下一物,随后他的耳边就传来一道缥缈不可置信的声音:“这是送你的礼物。”
他低头看了一眼,这条项链有点奇怪,但是也不敢摘下来。
君时月笑了笑,在小团子的耳边解释道:“这是魇姐姐在F国特意给你买的护身符,能够保佑你身体健康的。”
护身符——
小团子听后眼睛都亮了一下,感动到眼泪汪汪的,嗷嗷嗷,每日发现一个妈咪爱他的证明。
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好保存的。
只是这会儿他感觉他妈咪真的好奇怪,好像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人。
等黎千魇进屋之后,他才拉了拉君时月的衣袖,问道:“时月哥哥,你们去塞尔隆岛不顺利吗?妈咪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还有为什么爸比没有一起回来啊。”
小团子这个问题还真是直击灵魂,君时月有点庆幸这会儿魇姐姐没有听见。
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很是认真地和他解释了一下所发生的事情。
小团子听完之后,眨了眨漆黑乌亮的大眼睛,安静如怂鸡,半天没吭声。
晚上。
毓秀庄园同时迎来墨云昭和叶韶白两个人的到访,他们两在庄园门口遇见的时候,都很是明智的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将对方划到陌生人这一范围。
小团子看见墨云昭还是很高兴的,扑进她的怀里,然后很是傲娇地昂起头,尽可能的露出他脖子上的护身符。
对于小团子的举动,墨云昭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小团子的脑门上点了一下:“好了,知道你妈咪最爱你了。”
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严丝合缝,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不免有点担心:“你妈咪真的回来后没有吃过任何的东西?”
小团子点了点头:“云昭干妈,你去劝劝妈咪吧,我好担心妈咪的。”
她在上楼之前,叶韶白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等一下。”
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叶韶白将这怀中的包裹递给了她:“把这个给魇,以及替我传一句话。”
“什么话?”
“牧哥要比她想象中更爱她,我希望她也能替牧哥做点什么。”
墨云昭接了过来,随便草草地看了一眼,不由瞪了双眼。
站在门口,她敲了一下房间门,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给打开了。
屋内一阵烟雾缭绕,烟灰缸上面还冒着点点的火光,她都不由被呛了一下,暗忖魇这是抽了多少的烟?
顺着那一点微弱的光亮,她看见了坐在阳台上的黎千魇。
眼眶不由一烫,她这是有多久没有见到这幅模样的魇了?
乌黑如绸缎的般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凌乱地散在身后,变得如末日苍雪般悲凉,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灵魂,整个人缩在窗台上,如同机械般抽着烟。
她走上前去轻唤了一声:“魇——”
听见墨云昭的声音,那涣散的视线终于有了一丝焦距,落在墨云昭的身上,声音有点沙哑:“是小团子让你来的吧?”
她附在身后的手微微有点颤抖,从她最初遇见魇开始,魇就是如此。
每当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就偷偷躲在一旁抽烟,然后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挺着满身的伤痕回到这个冷酷而又无情的世界。
这就是魇——
不会和任何人低头,只会默默独自舔舐着伤口。
旧伤之上增添了几道新伤,这些伤口永远都不会结疤,流着血却依然只能独自一个人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因为她没有退路。
她的身后只是万丈深渊……
墨云昭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抖:“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次对她的打击能够这么大?
她的唇边弯了一道弧度,那是深深的自嘲。
“我觉得我这么多年就是一个大傻逼。”
墨云昭:“……”
哪有人这么骂自己的?
等黎千魇说完之后,她才终于知道这个时候魇的心里究竟埋藏着多大的痛苦。
想不到短短不过几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魇要接受义父对自己的背叛,也要接受自己对秦牧洲的亏欠。
这要是换个人,在知道自己的前半生都在别人精心的阴谋算计之下,估计这会儿早就已经万念俱灰了吧?
魇虽然没有表示出一丝一毫的绝望,但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借着月色,她看见魇的唇没什么血色,甚至还隐隐有点开裂的状况,眼底的青灰之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仿佛病入膏肓般憔悴。
这个时候魇一定是希望秦牧洲陪在她的身边的吧?
在魇告诉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就能够感觉到,魇的心是随着秦牧洲飘到了玄九洲。
这一次没有再犹豫,将叶韶白递给她的那包东西给了黎千魇。
“魇,你的身后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从前不是,以后更不会是,偶尔,你也学会多依赖我们一下吧。”
说完之后,将包里的东西硬是塞道了黎千魇的手中,然后离开了房间。
柔和的月色照在她的身上,她缓缓地将墨云昭递给她的包裹打开。
包裹里面是一本经书,以及一叠照片。
照片上的人全部都是她,五年的成长一点都没有落下,拍摄的地点就是来福镇,拍照的人不用问她也知道就是秦牧洲。
她忽然想起来,小时候有人欺负自己,抢她的糖葫芦,可是第二天他们全都一脸惊恐的和自己道歉,她还想起来,她的那间寺庙,永远会有信徒寄来不菲的香油钱,所以这五年来她才能过得这么无忧无虑。
她想那个信徒就是秦牧洲吧……
想到这里,在那一瞬间,手中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那一叠的照片散落在地上。
她一张一张地捡了起来,看见其中一张照片上写了一行字——
我的公主,我是你永远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