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一木坐了下来,坐在了秋生不久前的位置。
朗山岩说:“理念之争往大了说那是国家的战争,往小了说那就是两个人的矛盾。你是想用什么身份和我说下去?”
“你能代表龙族吗?”卜一木开玩笑的说。
朗山岩没有动静。
种神没有说话。
但是似乎回应他们,这世间有一种静寂,有一种自然地呼啸,山林的动静,以及鸟雀的鸣叫,忽然之间诉说着神奇的荡气回肠。
卜一木听着那声音,感觉着心神动荡。
种神说:“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回应。”
卜一木说:“你们打算叛国吗?”
朗山岩说:“虫族已经不在了。我想你也拿不出什么能认定我们就在叛国。我想你也拿不出什么能证明我们背叛了谁。”
“但是我会为了一个国家委托给我的使命而战斗。因为我是军人。而你,朗山岩,你要知道你也是这个国家的一部分,这个国家养育了你,而且这个国家给了你你所向往的一切,国家对于有恩,而你选择了背叛国家。”
“我们是星际文明,我们探索的梦境哲学已经揭示了不是情感与理智决定着我们的每一个决定,而是这背后一种名叫命运的基因,你应该明白我不是自己的决定,而是世界交给了我使命,我要去选择世界需要我做的。”
“你这是诡辩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是难道为了国家的需要,进攻另一个同样伟大的文明就是应该说正确的?”
“战死沙场,生当如此。”
“追求正义,扞卫我心。”
“能打岔吗,两个男士。我听你们唠叨了这么长时间,想要说一句,这是我的小屋,你们要出去吵架。”
朗山岩于是乖乖的出去了。
而后卜一木也跟着出来了。
走在林地里。
两个虫子看上去也是一样的生灵。
走起路来,运动的肌肉群,以及活脱脱的外星模样,都让他们迥异于这个文明的生物。
卜一木说起来:“你觉得如今的龙类会怎么翻盘?”
“我只是遥望者,去观看这个文明的不可思议。”
“你不会给他们传承技术?”
“我已经做不到了。我自己对于以前的那一切或许还能知道很多。但是都在脑子里,你觉得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把脑子里的东西交给他们如此愚笨,而且已经没有了科学信仰的生灵?”
“和我想的一样。”
“你和蓝就算还能活着,也已经没有价值。”
“所以我只需要看着他们,确保他们不被你蛊惑,我就能稳操胜券。”
“确实是如此。”
“想来我这里喝一杯吗?彗星葡萄酒我还有很多。那玩意儿复杂的化学成分我都已经解析出来了。如果你想要我近乎可以免费送。”
“你自己喝着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得要找一个地方,整理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哪怕没有一个龙类能看得懂,没有一个龙类想要学习,我也要传承龙族的文明。”
“以一己之力塑造一个文明,真的很难。”
“这就是战争的代价,希望你能明白你今天塑造的东西一样是未来很难复原的。”
朗山岩在那里看着面前的森林。
卜一木说起来:“再见了。希望下次我们不是在战场上。”
“希望吧。我们不应该杀戮,但是你知道的,我们没有选择。”
朗山岩走回身后的小屋。
卜一木当时拥有很多种方式杀死这个男人。
但是男人的身后有着那个老怪物。
和自己一样拥有一千七百年的岁月,而且还是种神。
天知道那种生物是怎么爱上了凡人。
卜一木甚至于怀疑朗山岩也是神。
但是凡人确实和神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回去了种神的小楼。
朗山岩一屁股坐进了小屋的圈椅里。
种神正在收拾画布,以及画笔。
朗山岩忽然说起:“你不画画了?”
“画了一千多年,画出了你这个大活人,现在当然不画了。”
“能和我讲讲这一千七百多年的时间里,你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吗?”
种神走去了朗山岩的背后,使用病灵火焰点亮了自己的手指,随后按摩在朗山岩的肩膀。
朗山岩惬意的呼吸着,新鲜的肌肉竟然会觉得僵硬,难道这么新鲜的身体也已经老了?
种神说:“那不是非常值得欣赏的故事。没有什么精彩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值得传说的,甚至于我那一千七百多年的时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平平静静的走过了。”
“怎么个平静?”
“一直都在寻找你,以为你只是被一群山野之徒绑架了,我走过了那里的山区,去过了新近诞生的森林。我看到过你的模样,你那巨龙一般的身躯,但是你似乎不愿意见我,似乎惊恐的目光。我那时就知道你肯定还没有经历足够的成长。我那时也一样,我们都还是一千七百年前的孩子,都没有足够的成熟,去认可我们自己的弱小,都认为交给对方的应该是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是都没有想到人生本就不易,能够交给对方一个残破的身躯,伤痕累累就已经相当困难,更何况要让自己能满足对方的一切要求。”
“所以我也彷徨过,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被猎人杀死。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死在龙炎的滚烫与灼热里。我看到森林在生长,我看到龙类在没落。那个时候森林的边界一天天都在扩张,大片大片的沙漠近乎是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没有了,不过几年的时间,起源星就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那时候你有帮助那些弱小的龙类吗?”
“我做不到。我想他们应该是我无法帮助的。我也很弱小,也很无助,也会有伤心与失意。”
“可是你是神,你要知道神不能灰心丧气。”
“你能成为那样的神吗?你一个男人都还做不到的事情,又为什么需要我去做?”
“但是世人对于神的向往就是这样的。”
“如果哪一天存在了那样的神,我会向他请教该如何做的。”
“后来呢?”
“后来就是流浪,我去过了很多的地方,度过了生命中悲痛的最初岁月,我曾经体会过很多的职业,我想用另一种身份,另一种生活兑换我心中的安宁。但是效果都不是很好。”
“直到后来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不是凡人,不是一个应该过着流浪生活的龙类,我才知道自己是什么,开始了自己的内炼。”
种神说的似乎自己都沉浸了进去。
朗山岩却有些呼呼大睡。
种神一拳头砸了上去。
朗山岩醒了过来:“嗯,讲到哪里了?”
“不讲了。”种神似乎生气的头顶冒火。
朗山岩疑惑地活动着肩膀,刚才怎么就那么想要睡觉呢?
傍晚的时候,种神做好了美味的食物。
朗山岩在那里品尝,忽然说起来:“还是病灵虫汤?”
“是啊,一千七百年前南域特色美食。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做。你要不要尝尝?”
朗山岩一脸的黑线,简直觉得这像是种神的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