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幽文简直从未如此悠悠哉哉过!
她不必赶着第一缕晨光起床,不必坐上一个时辰的“打坐牢”,不必帮着师兄师姐处理门中众多杂事,不必再去山崖刀锋阵间练功。
她好像什么事都不用做——她只需要在早上被丫鬟柔语唤醒,舒舒服服地享用上一顿对身体没有什么用处的早饭,去客栈看一看柴相顾的情况,最后和谢栖露司空临在街上开心愉快地逛上一圈。
然后?然后就逛出了事——
“蔺、蔺道友?”
一声轻语从背后响起,蔺幽文回过头去,只见宋厌秽身着劲装,潇洒翩翩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脸色却还是那么苍白,身体仿佛还是那么柔弱。
“宋道友?”
“是。”
宋厌秽咬着唇,照旧麻木没表情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高兴之色,迅速道:“蔺道友,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个师兄家在这附近,所以过来住两天。你呢?”
“我……”
“难道你又是过来抓叛徒的?”
“…………是。”
蔺幽文不由笑了笑,总觉得又有事情会找上自己了!
…………
宋厌秽挺直上半身,软剑别在腰上,虽然看上去身体还是有些羸弱,但却好歹体态修长,还是有几分潇洒之态。
她的身后,一左一右又跟着两个没见过的强壮修士这两个人板着脸,看起来就十分严肃的样子,对着蔺幽文三人微微一点头,就不再言语。
蔺幽文对着谢栖露介绍道:“这是天极门的宋坛主,和——”
宋厌秽呆了呆,道:“…………这是门中蓝坛主,白长老。”
谢栖露笑了笑道:“幸会,原来是天极门的道友。”
蔺幽文趁着他们寒暄之迹,打量了那两个人几眼,见一个只顾高傲看天,一个脸色变化不停,心里觉得好奇。等了一会,却还是道:“既然你们在抓找叛徒的线索,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事再联系吧。”
还未等宋厌秽说话,那个一直抬着头看着天空的白长老却已率先开口道:“小蔺道友稍后,你们既然已先在这里呆了许久,不知可否有见过我们门中叛徒。”
另一个蓝坛主笑咪咪道:“他大概长这样,首先有两只眼睛——”
“啪!”
白长老却不及他说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夸张地拍了拍手,半空中立时散开一些青蓝色的火焰,飘飘乎乎似乎组成了一个人脸。
“这叛徒长这样。你们的修为怎么样,记忆力如何,如果见过的话应该有印象吧。”
司空临仔细看了看,摇头叹气道:“唉,白长老这火画实在难以辨认,五官都糊成一团,我们不好说啊。”
白长老脸色变了倏变,“啪”一下收回掌心,火焰顿时消散。
他点了点头,勉强找补道:“那就麻烦三位之后多留意一下有没有神似的人了。”
司空临微笑道:“我尽量帮忙看看有没有长着蓝色脸蛋的人。”
从头到尾,宋厌秽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只是直楞楞地看着蔺幽文,现在没了话题该要告别之时,却又低垂眼帘,只顾着看自己的脚尖。
蔺幽文挥了挥手,道:“那我们就先告辞啦。”
“嗯。”
谈话就这样结束,竟然没弄出什么事情来。蔺幽文颇感到点意外,却也觉得有点无聊,点了点头,刚转身过去,却见远远一个人,背着一大卷白色棉布,在朝这里走来。
蓝色的天空,白色的阳光,他的脸上一点青色也没有,看起来健康红润,白皙干净。
可是一晃之下,蔺幽文却已看出他就是刚才白长老火焰所描绘之人——
谁叫他的指尖还闪着碧油油的蓝色闪芒呢。
蔺幽文叹了一声气,道:“事情这不就来了。”
“嗖”
一丝青色火花好似利箭,猛地破开半空,倏然带起了蔺幽文鬓角一缕秀发,飞速朝前急去!
所以不管蔺幽文究竟想不想有事,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
“唰”
青色的火焰自地上一字铺开,路边的行人如潮水般急急退下,他们动作虽快,面色却并无慌乱,显然已经习惯了修士们一惊一乍,动搁斗武的习惯,早已见怪不怪!
蔺幽文拉着司空临和谢栖露的手也跟着退到了道路边的店铺里——但见青光曼舞半空,高速从前后两边汹涌打来,又撞在一起化作火点湮灭,来来回回,却也没有碰到行人一丝汗毛,周边店铺依旧完好。
蓝坛主面露苍白,一马当先,一个人站在路中间,已经和昨日的奸商摊主过起了招!
蔺幽文稀奇道:“这个蓝坛主倒是文明人!?”
司空临笑道:“看起来,那位叛徒地摊老板也是个文明人。”
蔺幽文眯着眼睛瞧去,只见前方路口处,昨日见到的那位奸商摊主手里依旧抱着那块破布,手指却拢在前头,轻灵的青焰仿佛从其手指尖端流落了下来,却又飘飘随风而去,正撞上猛烈激扬的蓝坛主火焰!
“噗唰!”
半空中又一阵火点散开,低落打在地上,翻滚了两下,还未到蔺幽文脚下便已消散不见。
谢栖露皱着眉毛,担心道:“师姐,你和这位宋坛主很熟吗?我们需要去帮忙吗?”
蔺幽文摇摇头道:“还好吧。他们自己门里的事,应该也不像我们去管,在这里待着就好。”
那姓白的长老却已大喊大叫道:“三位洛山的道友,可否帮一忙?这孽障修为颇高,我们在这里施展术法开来,只怕控制不好火候,直接把他打死!还需你们夹击帮忙啊!”
他话叫的响,却只是缩在一边,甚至伸出手拦住宋厌秽,不让她去帮忙。蔺幽文眯眼瞧去,只见他的身上冒起缕缕白烟,看起来倒和眠烛那时小鼎里冒出来的白雾脸有些相似,让人不由觉得错愕。
司空临笑了一声,看着蔺幽文沉下来的脸,眼珠转了转,探出半个身子,也叫道:“白长老,稍等一下,我们去搬救兵来救你们!”
蓝坛主立马抢着道:“不用不用!区区黄毛小儿,我们二人已足以,老白还是过于谨慎了啊。”
“砰”
说着,又是三缕青火擦着司空临的发丝疾驰而过,在半空中凝结拍为一处,扁扁平平好似块抹布,猛地贴向奸商青年的身子,低低附着在他的小腿上燃烧——
那是宋厌秽甩开白长老的手,指尖掐着诀,勉强放出青焰,她满脸凝重地看着奸商青年,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司空临眯着眼睛打量着那团青火,笑了笑道:“看起来几位天极门的道友,今天是抓不成叛徒啦。”
谢栖露疑惑道:“怎么说?”
蔺幽文眼波流动道:“你看地上。”
浮动的青焰搅碎过射来的日光,却挡不住奸商青年投在地上的影子,扭动的暗块蔓延向后,一直到身旁店面的最深处——
“轰隆隆”
只见墙面落下碎块,但见牌匾震了一震。
濯言忽然就从阴影中窜出,伸出一双白手,猛地抓住奸商青年的脚腕,恶狠狠向下拉去!
“扑咚”
奸商青年倏然变色,嘴巴来没来得及张开尖叫,黑色的影子变已经化为水潭,堵住了他的口鼻,捂住了他的眼睛,没过了他的头顶!
影子化成的水好似完成了任务,又歪歪斜斜向内汇拢,“兹溜”一下化成一点,这里便只剩下被阳光照耀得反光的路面!
那块抹布一样的青焰似乎已被阴影吞没消失。
白长老蓝坛主目瞪口呆,无法相信道:“这?这?”
蔺幽文看了眼低头望地的宋厌秽,想了想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长老楞了一下,突然怒气冲冲抬高音量道:“怎么回事你们没看到?”
司空临笑了笑道:“看到了,叛徒走啦!”
…………
“真是没想到,熟人竟然凑了个堆。”
蔺幽文和谢栖露司空临坐在了客栈大堂里,午时已过,现在里面自然也没有多少人。
三个小二坐在一边凳子上昏昏欲睡,掌柜的趴俯在柜台上说着酒话,明明这里还有客人,他们却已经一副开始休息的模样,完全不想管事。
蔺幽文他们当然就是这三个倒霉的客人。
谢栖露谨慎地擦了擦桌面,叹着气道:“没想到是沈家的门客来把天极门的叛徒接走了。这事情看起来不寻常。我就想着说不准沈家人早已到来,就是冲着俞师兄家里情况来的,说不准师兄家里的情况有他们推波助澜的关系呢。我们是不是应该写一封信告诉门里边?”
蔺幽文眼神闪亮,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前面你去给柴相助问诊的时候,我就已经给门里传了信啦。”
他们传信当然用的不是鸽子,而是选用一种特殊的阵石,输入灵力,找到城镇里的汇有相同阵法的专门发报地方送过去。
若是凡人城镇,没有这种地方,那自然还要麻烦一些,自己画上大大一副复杂阵法,周边再摆上几块中品灵石用作消耗。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单方面,所以到现在他们也未曾收到门里传来的一封口信。
谢栖露也腼腆笑了笑道:“师姐动作还是快!但是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我看门里说不定是故意不给我们回信,也是想要考验我们的意思。”
司空临眨眨眼道:“难道说门里已经派人暗中跟着我们,一边是保护,一边又是想要看我们到底水平如何,能不能处理这些意外?”
蔺幽文百般聊赖道:“有这么无聊吗?相信我们就相信我们,搞这么复杂干什么。我感觉师父不像是做出这么多此一举事的人。”
谢栖露沉思着道:“嗯。反正俞家有俞伯父在,有什么事他自己顶吧。我感觉我们现在还是先治好柴道友再说,他一直昏迷着对脑袋身体都不好。”
蔺幽文单手撑着头道:“那从哪里治呢?”
谢栖露皱了皱眉,咬着唇道:“小柴道友曾说他们门中有独特的神识功法……嗯,我总感觉这和柴道友的病有些关系,若是能了解到这功法具体运作原理就好了,但是只怕事关机密,小柴道友不会说。”
蔺幽文点点头:“一般这种东西,两位柴道友就是宁愿死,也不会说的。”
司空临眼睛忽然闪过一丝异光,道:“小柴道友玉佩都给了俞伯父,难道功法就不肯说吗?”
蔺幽文无所谓道:“那是因为他本来看不上那块玉佩,而且那时候情况紧急,他没时间思考。现在情况转好,他自然要开始誓死守护门中秘密啦。”
司空临笑了笑道:“那看起来只有作恶人,要他也瞧不上那些功法啦。”
谢栖露毛骨悚然道:“师弟你有什么法子?”
司空临淡淡地道:“没有什么,他要是真的倔到底,那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撬出半句功法来。事情就是这样。”
三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客栈门口露出一个熟悉的影子,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宋厌秽一个人站在那里,嘴唇紧抿,眼神虚虚看向前方。
“宋道友,你怎么来啦?”
宋厌秽低垂眼帘,哑声道:“我…我想在这里住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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