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阳光正好,裴行远陪着丁思甜来到了冰城文工团。在文工团众人那复杂难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裴行远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智慧,顺利将丁思甜之前那份不合理的处分撤销。丁思甜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身姿轻盈地走出了文工团的大门。
经历生死之后,丁思甜对舞蹈的热爱丝毫未减,只是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终于明白,舞蹈,是一场自我表达的艺术,不必过分在意是否有观众欣赏。心中所构想的舞台有多大,脚下的舞台便会有多大,何必拘泥于文工团这样特定的舞台呢?
刚踏出文工团的大门,丁思甜便兴奋地扬起手中的钱,那是她辛苦存下的大半年工资,差不多有一百五十块钱。她兴致勃勃地说道:“裴哥儿,我们去买东西吧,我要给冬妞他们扯些布,还要买糖果给他们,给妈妈买雪花膏,给爸爸买副眼镜,给叔叔阿姨买鞋子,还有还有,给你买件大衣……”裴行远站在一旁,面带微笑,静静地听着她兴致盎然地盘算着购物清单,丝毫没有阻止她的想法。他深知,这是丁思甜在表达自己的感激与心意,自己没有理由拒绝这份真挚的情感。
裴行远轻声提醒道:“你就不给自己买点什么吗?还有老胡、胖子、秋叶姐他们呢?”丁思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开始认真计算自己身上的钱到底够不够。裴行远见状,笑着安慰道:“够了,只要你不买三大件,怎么着都够了,走吧,咱们大采购去!”丁思甜顿时来了精神,高声喊道:“出发,大采购去!”事实证明,尽情购物这件事,确实能让各个年龄段的女性都兴奋不已。他们回到院子放下行李,叫上丁母再次出门,一直逛到傍晚才回来。这一天,丁家母女始终处于亢奋的状态,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晦气,彻底恢复了从前自在从容的气质。
当他们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裴家村,掏出一件件从冰城带回来的礼物时,不仅消除了大家对丁思甜的担忧,裴行远也成功获得了妹妹们对他之前不辞而别的谅解。裴行远甚至在裴家村度过了中秋佳节后,才返回京城。离开裴家村的前一天晚上,他找到丁思甜,询问她是否愿意去京城舞蹈学院。以裴行远如今在艺术领域的学术成就和人脉关系,为丁思甜争取一个京城舞蹈学院的名额并非难事。丁思甜听后,内心十分心动,但并没有立刻答应。裴行远明白她的顾虑,毕竟她的出身使她之前在冰城文工团受尽排挤,她实在不想在京城舞蹈学院再承受同样的遭遇。面对这种情况,裴行远也深感无奈,大环境如此,许多事并非个人能够轻易改变。所幸丁思甜今年才十五岁,等大环境有所改善时,她正值青春盛年,依然能够追逐自己的舞蹈梦想。
时光匆匆,冬去春来,不知不觉间,时间来到了1973年。在这三年里,裴行远一直待在京城,冷眼旁观着天下局势的风云变幻。这三年里,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胡八一在执行一次任务时,按照裴行远提前给出的地图,故意“迷路”,成功找到了那个储量巨大的钾肥矿。从1971年开始,京城的副食品供应明显增多,这都得益于化肥的使用使粮食产量大幅提高,才出现了这样令人欣喜的局面。
这一日,裴行远来到了香江。他站在街道边,看着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招牌,不禁感叹道:“仿佛置身于老港片之中啊!”感慨一番后,他拦下了路边的一辆计程车。“靓仔,去哪里啊?”司机热情地问道。“深水湾,娄公馆!”裴行远答道。“靓仔,深水湾很远的……”司机本想和裴行远多聊几句,可当看到他手中递过来的钱时,便立刻闭上了嘴。心想,能与深水湾那些富豪扯上关系,眼前这个来自内地的年轻人看起来可不一般。裴行远自然留意到了司机的眼神变化,他心里清楚,对方一开始轻视自己,是因为自己还穿着内地的那身普通行头。
“先生,过了前面那道岗,就是娄公馆了,我这个车进不去的……”司机提醒道。“后面的我自己走,不用找了!”裴行远丢下一百港币,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在计程车司机略带嘲讽、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中,裴行远一路镇定自若,畅通无阻地越过了岗哨,进入了富人区。“我就说嘛,这个内地来的不简单啊,肯定又是哪家的公子哥了。”计程车司机摇了摇头,一边嘟囔着,一边发动车子离开了。他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错,碰上了个出手阔绰的少爷,打算收工后去买马碰碰运气。走在前头的裴行远听到司机的嘟囔声,不禁轻笑起来。他之所以能够顺利进入,不过是运用目击法震慑住了岗哨里的警卫而已。尽管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但他那闲庭信步的姿态,却仿佛这里就是他的主场。很快,他来到了一座后花园外,看到了正捧着一本书静静阅读的娄晓娥。
眼前的娄晓娥,比起六年前,更多了一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恬静优雅气质。“这位女士,我能进来看看您家的花园吗?”裴行远轻声问道。正在沉浸于书中情节的娄晓娥,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花园外边,心中不禁疑惑,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当她的目光落在裴行远身上时,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娄晓娥下意识地站起身,缓缓走到裴行远面前,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卓尔不群、笑容满面的男人。“这位女士,不邀请我进去喝一杯吗?”裴行远再次开口。“裴哥儿?真的是你?”娄晓娥一连问了两句,眼中满是惊喜。她连忙打开小花园的木门,一把抓住裴行远的手腕,将他拉了进来。
她将裴行远按在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上,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庞,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晓娥姐,晓娥姐?”裴行远轻声呼唤。“啊,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娄晓娥的脸庞瞬间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她强行转移话题道:“裴哥儿,你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刚才差点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又是哪家的登徒浪子呢!”说着说着,娄晓娥的眼神变得有些嗔怪,她伸出手,轻轻揪住裴行远的耳朵,虽然嘴上做出一副要惩罚他的样子,但手上却没舍得用力。“你说,你刚才把姐姐吓着了,你该怎么补偿我?”“哎呦,疼,我错了,你打我好了!”裴行远故意装出一副耍赖皮的样子。“你……”看到裴行远这副模样,娄晓娥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多年未见产生的陌生感彻底消失不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