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可是,徐大姑娘……
靖儿是她独子,自幼文武双全。
即便官家未定太子,在她与韩家人眼里……
靖儿便是大顺未来唯一的王。
因而,他的一举一动自有人盯着。
绑架宋易安之事,即便他瞒得十分好,可要查清楚,不过是时间问题。
臣子绑了便绑了,亦未出什么大事。
但……
韩皇后目光微闪,那个女子不同……
“宋夫人,可知这般做,若被官家发现了,将引来杀身之祸。”
范紫芙笑容不减:“皇后娘娘以为臣妇乃怕死之人?”
“杀不杀身之祸我不知,我只知,若我被发现了,大皇子乃至于韩家皆不得好过。”
她冲韩皇后娇俏一笑,说:“大不了,一起死啊。”
韩皇后原本端庄模样亦有些绷不住了。
她素来听闻宋家这位大娘子天不怕地不怕,又油盐不进。
上回见着,因着宋易安的缘故,她亦帮着说了两句话。
今日才算对上了。
良久,她方才叹气:“你这小娘子,总动不动说死。”
“你可知,你不在乎的这条命亦是旁人费尽心机才保下的?”
范紫芙一愣。
“可这般倔强模样,又……真像她。”韩皇后幽幽道:“这世间,许多事都是事在人为,可亦别无故去冒险。”
“传下去,宋夫人甚得本宫心,本宫与她去后殿听戏,让三公主亦过来。”
范紫芙挑眉问:“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韩皇后弯眼一笑:“傻孩子,若她消失了,官家第一个怀疑谁?”
“只要你与本宫在一起听戏,谁人还能说个不字。”
范紫芙见她这般转变,第一反应问:“皇后想要什么?”
韩皇后笑容一僵,遂道:“你这孩子这般直来直去,幸而是宋家那内宅,若是换了其他地儿……”
她顿了顿才说叹:“宋夫人,本宫不恨你阿母,甚至怜她。”
“本宫亦希望这般女子当遨游天地,而不是困于深宫。”
“本宫要得不多,为靖儿守好该属于他的东西。”
范紫芙明了,原是如此。
韩皇后与高靖逸皆俱太子之位有变。
而能引起这般变化的,便只有……
阿母果真怀孕了。
“臣妇多谢皇后相助。”范紫芙轻声道:“只要臣妇救出阿母,自会带她远离汴京。”
韩皇后点头。
范紫芙转身,朝松香殿方向走去。
韩皇后望着她的背影,不由苦笑。
“曲霜,本宫亦变得恶毒了。”她轻语。
一旁的婢女低声道:“娘娘向来心善,出手救宋大娘子一命。”
韩皇后却摇摇头。
曲霜不明白的。
范紫芙救徐菘蓝的心愈急切,那便愈是催死符。
徐菘蓝苟且偷生,不过便是为了徐清泉与范紫芙能活。
若她逃了,如今的高承尧再也不是那个前怕狼后怕虎的皇子。
他是大顺的主宰。
凡事亦要顺着他来。
若有逆反,以他如今的性子,恐怕将是一场祸事。
韩皇后起身,向后殿走去。
她帮范紫芙,便是将徐菘蓝推入绝境。
同为母亲,她知晓徐菘蓝的心。
“曲霜,本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当年不听阿父的话,偷跑去玩蹴鞠。”韩皇后开口。
曲霜扶着她,低声说:“娘娘慎言。大皇子如今只能指着您了。”
韩皇后点头笑道:“亦不算后悔,靖儿是个好孩子。”
这世间,有许多女子为父君而活。
她曾亦是。
只是后来,她有了靖儿,她便不想为旁人而活了。
她的靖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
既是这般,她便要努力长成参天大树,方能护得住这株幼苗。
“让雷诺带着本宫的令牌,给宋娘子开一条道。”
一条通往自由与死亡的道路。
“诺。”曲霜领命。
待伶人登台时,韩皇后、三公主与一个肖似宋大娘子的女子端坐纱幔后。
她才放心离开。
“曲霜,主子如何说?”雷诺问。
“让她们离开。”曲霜答。
雷诺垂眸道:“主子一贯良善。”
曲霜看向那方高台,这世间最为风华绝代的女子正端坐如斯。
若她的小主当初不落马被官家所救……
若她的小主能早日识破官家的谎言……
若她的小主能早些发现徐菘蓝的存在……
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主子将继续张扬明艳地活着,亦能寻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而不是如今这般戴着面具而活。
不过,快了,主子亦不用受这等磋磨。
松香殿。
徐菘蓝将最后一点相思子碾碎,磨成粉末,轻轻掺杂于口脂里,又细细抹在唇上。
忽而听得外间有动静。
她起身打开门,竟见一男子从墙角爬了进来,边走边嘀咕。
“这大皇子挖个狗洞就不能挖大些吗?”
“实在难为贫道这魁梧奇伟的身躯。”
徐菘蓝站在台阶上,静静看着他。
释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与草屑,方才抬眸,竟见一白衣女子立于廊下,骇然一惊,险些大呼。
他忙捂着嘴,跑过去,行礼说:“可是徐大姑娘?”
“宋大娘子派我来,送你出宫。你莫怕,须得快些,大皇子安排的人在等着。”
“如今官家正在大庆殿忙着,若错过今日,恐怕再想出宫难上加难。”
却见徐菘蓝摇摇头,不言语。
“诶,徐大姑娘可怕我是坏人?我这里有大娘子亲笔写的信作证。”释明忙将信件拿出来,递过去。
却被徐菘蓝推了回来,依旧摇头。
释明这下急眼了,眼瞅着没多少时间,这主还不听话,这可如何是好?
徐菘蓝转身进了屋。
释明赶紧跟了进去,念道:“不是,徐大姑娘你倒是说句话,贫道冒死前来,大娘子亦是如此。”
“徐堂主还在清泉堂等着你回去。你这不作声是何意?”
可徐菘蓝不仅不回答,还低头写上字了。
释明急得来回走。
这范紫芙说话跟万箭齐发那般戳心疼,她娘却是个闷葫芦,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这下可怎么办?
正着急,一张纸递了过来。
释明接过,一看,问:“给贫道看的?”
“你不能说话?”
徐菘蓝点点头,她不能走,她走了,高承尧会发疯,这股疯劲儿将无限报复在芙儿身上。
且,如今她这身子……
亦无走得必要了……
“可是,徐大姑娘……”释明挠了挠头说:“贫道不识字。”
这……大娘子亦没说她娘是个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