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郭氏当年嫁去周家，可是带了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这么些年周滦在官场要上下打点，邱氏小门小户出身怎么可能不动这些嫁妆？”
“啧啧。你倒是对她家的事门儿清。”南烟语气忽然泛起酸意。
施熠对上她一双探究的眼，“咳咳……这好歹也做了几年挂名夫妻。两家联姻这点事情还是会事先了解一番的。”
“挂名？”南烟疑惑看向施熠，“我倒是不知道你俩这么清白啊。”
施熠撇撇嘴，耳尖却默默红了起来，“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好不容易等我袭爵，却要和离给别的女人腾位置？”
虽然后来他身边也没别的女人……
南烟恍然，“难怪，她和离后半点不见难过。反倒是越发洒脱不羁。”
施熠语气中不无惋惜，“她啊，上辈子想做个女将军，无奈为了家族困居后宅几年，等到重获自由却已物是人非。早没了心气，虽衣食无忧，却到底有些意难平。”
南烟睨他一眼，心里忽而一阵释然，“听起来你对她倒是颇为赞赏。”
施熠点头，“她这样豪气正直的人，倒是值得深交的朋友。”
正说着话，忽然下起小雨来，南烟忙起身告辞，“不早了，我该走了。今日多谢你坦然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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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烟回到府中，便匆匆写了封信，让春影送到周芳苓手上。
不出所料，三日后，郭夫人带着一众仆从登了周府的门。邱氏耐着性子与郭夫人周旋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拦住郭夫人将周芳苓接走。
毕竟郭老夫人十几年没见着外孙女，思念成疾，接人去小住一段时日，邱氏这个继母要是一再阻拦，说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郭家马车驶出街角，周芳梦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阿娘，这郭家人怎么回事？前面十几年跟消失了一样，突然就上赶着要带姐姐去见外祖母？”
邱氏眸光沉了沉，“人家毕竟是亲外祖，今日派了三辆马车来，这么大阵仗若是不让他们把人接走，过几日指不定传出什么流言。”
“这……难道大姐姐知道了什么？”周芳梦面上闪过一丝惊慌，“要是她知道了真相，跟我们撕破脸。太后娘娘答应让哥哥尚公主一事，岂不是也要泡汤了？”
就她哥哥那文不成武不就的样子，上战场杀敌是没指望了。要是能为她娶个公主嫂子回来，以后她在京中要找个高门大户也不是难事……
邱氏冷哼，“那丫头懂什么？我看八成是郭家人眼红我管着先夫人的嫁妆，从前我们离得远，他们也想不起来。
眼下我们回京了，天天在眼皮底下晃，他们坐不住了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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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厢，周芳苓在郭家一处客院安顿下来，便给南烟下了帖子。次日，南烟便上门来看她。
许是周芳苓肖似亡母，唤起了郭老夫人对女儿的一片慈爱之心，直接让周芳苓住在离老夫人最近的绿淞院，补品药材更是如流水般送了过来，让周芳苓很是受宠若惊了一回。
南烟来看她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嬷嬷正端着托盘来给周芳苓送雪蛤。见有客来，老嬷嬷笑着退出来，将地方留给两个小姑娘。
周芳苓忙招呼南烟坐下，命人上一壶上好的霍山黄芽、几碟新鲜出炉的绿豆糕、梅花酥。
“这都是我外祖母听说我邀了朋友登门，特意提前备下的，你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南烟见她脸颊比先前住周府时丰润了些，不由笑道，“好好。我这就试。看你气色都好了不少，果然有亲外祖母就是不一样。怕是再过一阵子，你就要胖得飞不上树了。”
周芳苓轻功不错，偶尔偷溜出府，飞檐走壁更是家常便饭，何曾被笑飞不上树，不由笑骂道：“好你个坏丫头，这是笑我要胖成猪了不成？”
说着左手就拍向南烟后背，不料听得一声“哎哟。”
南烟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轻点啊，姐姐。你这手劲，怕是要让我散架了。”
周芳苓笑容一僵，手足无措凑过来，“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来人，快去再要些糕点来，我要给二姑娘赔罪。”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见周芳苓一脸催促只得悻悻出了小院。
待人走远，南烟才小声道：“你大舅娘这几日可有找你说你娘嫁妆的事？”
周芳苓一拍大腿，“你可别提了。本来我听你的，给外祖母写信时只捎带着提了一下继母霸占我娘嫁妆一事。
哪知道我大舅娘接我过来没两天，就拉着我一通慰问，话里话外全是我年纪小不知事，她担心我那继母会败光我娘嫁妆。就差没直接说，由她来接手了。”
南烟哂笑，“不然呢？你还以为她那么积极接你过府小住，真的只是因为你外祖母想你了？”
周芳苓颇有些无力，“我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单纯。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急切。我大舅舅好歹也是三品大员，这家里难不成会缺出嫁女的那点嫁妆钱？”
“甜而不腻，确实不错。”南烟咬了一口梅花酥，“谁会嫌钱多呢？越是高门深宅，开销越大，别看郭家显贵，要养这一大家子人，可不容易。”
周芳苓默然低头，喃喃道：“早知道回京会遇上这么多糟心事，倒不如陪我爹在北边吃灰。大不了我不嫁人投军去，前朝不是也有女将军吗，我觉得我也可以。”
“你可小点声。你外祖母年纪大了，听见了怕是要被你吓出病来。”南烟下意识望了望门口，低声道，”这几日，你不曾接触阿芙蓉，身子可难受？”
“唔。确实有些难熬。好在你问王妃讨了些温补的药丸，暂时能缓解一些。外祖母也请了太医来看过，说是扛过几次毒瘾发作，慢慢就好了。”
“那就好。你继母要是派人来看你，或是送些东西来都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