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突然被点醒,
她猛然意识到秦意和沈渊同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沈渊有她当通房,平日里能拿她泻火,那秦意呢…秦意不可能身边没人吧,
突然就委屈起来,想到秦意和别的女人亲过,抱过,缠绵过就心脏拧着疼,
疼极,又觉得自己没资格疼,
她不也和别的男人亲过,抱过,缠绵过么,
有什么资格埋冤秦意。
…
赌坊高三层,刚下台阶就被一件袍子兜头罩住,带着犀利的龙涎香,是狗日的李玄的!
这杀千刀的说什么楼下鱼龙混杂,让她别被别人瞧见,秦意抱着她稳步往下走,那人就在楼上懒懒地说了句,
“看好点,别让她碰到辣椒罐子。”
又是个小肚鸡肠之徒!用辣椒粉撒了他一次,居然记到现在。
她被秦意抱着出了赌坊门,穿过漫长的窄巷,上马车前共计走了三千两百步,和来时的步数一样,
“柳儿…”秦意轻唤她,掀开了袍子,
她想继续装,可那人又唤,说,“柳儿,我知道你醒着。”
哎,装不了了,
她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从榻上坐了起来,
那人看着她,眸光晦涩,或许是酒气上了头,眼下一片殷红,气息何其炽热…
车轮转动,车厢开始颠簸起来,她护住小腹向后躲去,像是被她的动作伤到,秦意一把攥住她手腕,咬牙问,“为何躲我?!”
酒酿心头一凛,越发觉得秦意状态不对,攥住她的大手是烫的,露出到半截臂膀上青筋爆起,周身微微颤抖,胸口的起伏也越发强烈,
什么酒这么烈…
纵使有一肚子委屈,酒酿还是心疼起来,小心问道,“秦哥哥,你是醉了吗…”
是醉了,但何止是醉,赤毒在他体内肆虐,烧的他到现在都不甚清明,可就算不清明也必须解释,
他说,“我孤身前来,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酒酿说,“我明白。”
男人摇摇头,苦笑着叹道,“你不明白。”
这一趟是条不归路,救回了心上人,从此便卷入了天家人的争斗中,再无抽身的可能。
酒酿虽心疼,但她也是会吃味的,就比如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主动凑上前亲他的红衣舞姬,还有这个不明不白的回答,像是坐实了与那舞姬的暧昧,
她心里烦躁得很,不过眼前的人是秦意啊,再难受,也不愿向他使性子,于是不咸不淡地问,“我们去哪?”
“去东明岸。”
“那是哪里?”酒酿蹙眉,
“我的地界。”秦意说。
…
车马奔波了整晚,秦意说东明岸离盛京至少有五天的路程,乘马车会更久些,少说也要八天,
出京城的时候他们被盘查了片刻,但秦意早做了准备,二人扮成兄妹,有路引在手,光明正大地从城门口驶了出去,
他们在车上将就了一晚,没安神香,她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天刚亮头就剧痛起来,疼得抱着脑袋在榻上滚,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一哭,秦意只好抱着她,不停地给她揉按太阳穴,边按边叹气,
如此赶了两天的路,最后看她实在难以忍受了,秦意便说今晚在镇子上停下,多开几幅安神香,先好好休息一晚再说,
她知道秦意也不好受,被酒劲折磨了许久,李玄的酒真是邪门,她能看出来,秦意只是装作面上平静,毕竟习武之人,气息不可能这么紊乱,
不过能休息再好不过,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阵。
…
京郊虽带着京字,但占地极广,延绵百里,走出盛京范围少说也要三天,
还在盛京范围,就意味着还在危险中,住店便要用化名,
她改名为秦小六,和秦意各开一间房避嫌,终于在精疲力尽之际倒在了床上,
客栈的床不过比马车里的稍大一些,好在不再颠簸,胃里也好受许多,
可还是睡不着,
没安神香她就是个废人,
睡不了觉,还总出现幻觉,不过自从见到秦意后幻觉便少了许多,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她躺床上翻来覆去,以为又要生生熬到天亮,没想到天没亮,门先响了,
秦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柳儿,是我。”
他压低了嗓音,听得酒酿心怦怦跳…
他们在马车上虽同床而卧,但无任何逾矩之事,
夜半三更,轻叩房门,孤男寡女,
很难不多想…
她定了定神,稳住声音,说,
“来了。”
来了,便是毫无拒绝之意,虽不拒绝,但开门的手是抖的,
“哥哥,找我何事?”
嗯,声音也抖了,
没事没事,她转眼间就说服了自己,
之前又不是没做过,
真要的话…给他就好…就是得求他轻点,动了胎气可麻烦了。
想完,深吸一口气,哗啦打开房门,
秦意似是从酒劲里恢复了,面色好了许多,气息也稳了起来,但不知为何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奔波了一番,
“我买了安神香,你晚上点了用。”他说着拿出一卷布包递过来,
心头一颤,原来是出去奔波给她买安神香了…
她先自责,再触动,心里五味杂陈,
她可真不是个东西呀,居然把秦意想成了登徒子,
秦意不是沈渊,他们有着天壤之别。
心中泛起暖意,她笑着开口,“我——”
“掌柜,查店!全都不许出去!”
酒酿话刚说一个字,就听楼下大门砰的被推开,一帮身着青黑窄袖劲装的官兵鱼贯而入,为首之人大声道,“盛京沈府溜出去个丫鬟,近日可有见到此人?”
男人说着拿出通缉画像,在掌柜面前展开,
京郊客栈不比城内,只能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全不全不说,重点是小,一点声音穿的满屋都是,吵醒了住店的客人们,全都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趴走廊栏杆上往下看,
酒酿头皮一炸!
这是来缉拿她了吗…
那人明明还在西巡,居然会为了她这样无足轻重的人大动干戈…
好巧不巧,涵儿踹了她一脚,
也对,
她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肚里的沈家子嗣…
惊慌乍现,她耳边嗡嗡响,心跳如鼓,转眼腿都开始打软了,
怕是真怕,怕了,但一把将秦意拽进房门,砰地关上,把好的那只耳朵贴门上仔细听着,
余光扫过秦意,差点没摔倒,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笑!都来抓我们了!”酒酿咬牙低喝,
那人心情似乎越发好了起来,挑了下眉,跟着她一起凑门边偷听,他们面对面,中间只隔门缝,男人身形高大挺拔,稍稍弯腰,影子便把她全然遮住了,
太近,清茶的清香裹了上来,那高束的马尾从肩头滑落,算准了一样蹭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