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舟车劳顿,一夜安眠。
翌日,邱予初早早醒来,看到桌上放置着一套青玉茶盏,颜色清新,赏心悦目。
打开茶盅,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袅袅飘出,仔细一看竟是早春独芽的蒙顶甘露!令人茶瘾大发。
邱予初提起茶壶,冲洗茶盏,预热饮具。认真冲洗两三遍,放置在架子上沥水。
用茶匙取适量蒙顶甘露,丢在茶碾中,细细研磨,待成粉末时停下,舀在细筛里,轻轻摇晃,筛出略粗的颗粒,更微小的粉末落在茶盏中。
准备就绪,开始点茶。
在茶盏中点泡沸水,将茶粉调和成蛋清状,再添加沸水,边添水边用茶匙击拂。
邱予初手臂酸麻,这真是个力气活!
七次入汤打茶后,茶汤成乳白色,表面泛起汤花能凝住杯盏不动,邱予初停下,看这成色算是勉强成功。
邱予初坐下,端起茶碗轻酌,推开窗户,一阵朦胧雾气飘进,闻之心怡。
南川楼建在大运河边,景色堪称一绝。
运河盈盈流水,清澈平静的河面上一片欢腾之色。迎来送往的各式船舶扁舟,动作娴熟的打渔人,磷光点点的鱼儿,热闹非凡!
如此生活也是悠闲!
“什么茶这么香?”皇帝踏出房门便闻到,经过邱予初房间,香味更甚,开口询问。
邱予初听到声响,放下茶盏,打开房门,看见皇帝立于外侧,俯身行礼:“老爷,早上好!”
“好了,没那么多虚礼,快告诉我是不是你在煮茶?”皇帝和颜悦色。
“老爷好嗅觉,正是予初做的,只是学艺不精,勉强能喝而已,老爷若不嫌弃,予初再跟您做几盏。”邱予初乖巧一笑。
“好!走!让我尝尝小十的手艺。”皇帝和蔼笑道。
进门一瞧,桌上的茶具摆放有序,还没喝完的茶盏正汩汩冒着热气,窗户半开,坐下一眺,河中景色无敌。
“老爷,这南川楼的景色就值千金,您且观赏着,予初为您点茶。”说完开始重复刚刚的步骤。
皇帝定眼观察邱予初,入汤动作轻柔、击拂连贯用劲,有的放矢、张弛有力,不由地点头赞赏。
片刻之后,邱予初观察到茶汤乳雾汹涌,溢盏而起,遂停手,将茶盏双手送到皇帝面前。
“老爷请!予初手法生疏,还请您见谅!”
皇帝端起茶盏,轻酌一口,兰花香清正高扬、滋味醇厚甘鲜,回味持久。
“嗯!小十技艺娴熟,可别自谦了啊!”皇帝眉眼舒展,笑着称赞。
“老爷品着开心就好!”邱予初端坐于前。
皇帝细细品尝,越品越香,邱予初在旁边添汤。
“老爷,咱们之后又去哪里?”邱予初很好奇。
“沧州乃大运河途经重镇,你猜我们下一站要去哪儿?答对有赏!”皇帝不答反问。
“莫非是济宁?”邱予初低头淡笑,再给皇帝添了一次茶汤。
皇帝右手一顿,眸底染上讶然之色,惊异问道:“你如何知道?”
“沧州往南有三个较近的停靠点:德州、临清、聊城,风土人情与沧州大相径庭,不用特别去看。扬州往北也有三个重镇:淮安、宿迁、徐州,三镇联系较为紧密。”
邱予初顿了顿继续说道:“唯独济宁居中,南北不沾,从距离来讲不会太远导致旅途过于疲乏,也不会太近浪费人力财力。所以算是很划算的中转驿站。”
皇帝侧耳倾听,勾唇一笑。
邱予初观察皇帝的脸色,再次启唇:“济宁乃是人文初祖黄帝、至圣孔子、亚圣孟子、复圣颜回、史家左丘明的出生地。集华夏文明、东夷和儒家文化于一体的发祥地。”
“老爷崇尚儒学,尊师重道,怎么可能不去拜谒呢?”
皇帝凝视邱予初半晌,眼底笑意满满,面上尽是欣赏之色,双手鼓掌:“吾儿眼光深远、思虑周全!”
“还望老爷不要责怪予初赘言才是。”邱予初顿首回应。
“无妨。”皇帝挥手。
“好了!小十的茶汤太好,朕都不用吃早膳了!”皇帝起身打趣,准备出去。
“老爷可别取笑予初了,您不用早膳,岂不是我的罪过。”邱予初同样站起身,恭送皇帝。
“早膳让人给你送到房间,吃完好好休息下,下午赶水路,可别再晕船了哈!”皇帝玩笑。
“是!老爷,予初先睡上一觉。”
邱予初用过早饭,美美睡上一觉,等待下午坐船。
初春的午后,略带暖意的阳光仍然不能掩盖冬天残留的身影。婆娑的风兀自拨弄着地上的枯叶。
“小姐,用午膳了!”门外小丫头稚嫩的声音将邱予初喊醒。
邱予初翻身起来,双臂一伸,活动活动筋骨,神清气爽!清清嗓子:“进来!”
小丫头把托盘放在桌上,将菜盘整齐摆好:火锅鸡、狮子头、桂花凉糕、驴肉火烧、牛肉包子、卤煮。
还是一些当地特色菜,邱予初食欲大增,今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
“小姐慢用,奴婢待会儿来收,您有什么吩咐喊我便是,奴婢名为禾尖。”
禾尖?小荷才露尖尖角?有意思!
“好!你下去吧!”邱予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卤煮细嚼。
午膳后,邱予初打包好物品,仔细检查了几遍,以防遗漏。
未时一刻,日头渐盛。
皇帝一行人来到码头,二十余丈的湖舫停靠已久,可容一千料、百人左右。
船家赶紧迎上来,躬身拱手:“参见老爷!鄙人何其有幸能面见老爷,鄙船简陋,还望老爷海涵。”
“哎!船家不必多礼,在此等候已是不易,走吧!”
船家受宠若惊,赶紧带路:“您请!”
邱予初跟在身后,缓缓上船。整个船身高大,外部有环形舷板,可以随处就坐观赏湖色。
地上铺设厚底红毯,柔软厚实。舷板顶上悬挂红色灯笼,幔帘飞动,俏皮活泼。
镂空雕花圆形垂珠拱门,一帘之隔,别有洞天。
进来之后,大堂宽阔有余,陈设于岸上无异,精巧创造,雕栏画栋,应有尽有。
最绝的是,大堂一隅竟然有假山流水,翠竹兰草,碧波鱼池,袅袅生烟,锦鲤欢腾,动静相宜。
邱予初忍不住赞叹,船家不仅财力丰厚,雅趣审美也是极好,难怪会让他接待。
“启禀老爷,您先稍作歇息,舷板上也可一览湖光,茶点随后就到!若是想回卧舱歇息只管吩咐白富带路即可。”船家躬身行礼后退下。
皇帝点头应允。
转身对其他人吩咐:“大家可以自由游览,不必只待在这。”
邱予初上前一步:“老爷,予初想去看看卧舱。”
皇帝点头答允,走向舷板。
“有劳白管家!”邱予初转头向白富说道。
白富俯身回道:“小姐,跟我来。”
邱予初来到船尾部的卧舱,精致小巧,雕花千工床立于中央,床梁四角悬着山水灯笼,柔和温暖。开窗一看,卧舱也与舷板相连,湖光山色一览无余。
真是极尽巧思,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