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营帐的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林子枫注意到了孟洪彦脸上的忧虑，于是他开口询问：“兄长，你的神色凝重，似乎心中藏着忧虑。”
孟洪彦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确实。”
“是因为梅林关沦陷吗？事态真的如此严峻吗？”
孟洪彦叹了口气，缓缓道：“事情远比你想的复杂。申屠军攻陷梅林关，显然是为了拯救被围困的贾家，这证实他们与贾家有着深厚的同盟关系。
但更重要的是，岭南州之外的军队踏入岭南州，这是对千百年南北守约默契的破坏。我们岭淮一带，地处偏远，自成一体，少有与中原王朝的纷争。南北双方水土不同，文化习俗迥异。
我且问你，除了祭拜宗祠、神佛和师门先祖之时，还有何人何事能让我等屈膝下跪的情况吗？”
思虑片刻，林子枫微微摇了摇头。在岭淮二州这边，连对父母下跪的情形都很少见。
“在北方九州中原，由一帮豪族建立的王朝，他们有一个被称为天子的九五至尊，天下苍生需向他俯首称臣。
除此之外，还有众多的王室贵族、文官武将，他们自成一体，等级森严，普通人必须向他们下跪。稍有违逆，便是灭族杀身之祸。”
“真的如此吗？这种观念似乎有些荒谬。但这与南北守约又有什么关系呢？”
“中原之地，流传着一句古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每当王朝一统中原之际，岭南与淮山二州总是其征服的目标，意欲真正一统九州，彰显其无边的威严。
我等在此土生土长之先祖，自然不愿被外族所奴役，因此双方战火不断。
以洛王朝开国君主，洛翀皇帝云宗旭为例，他凭借狭七州之力，统领百万雄师，挥军南下，直攻淮岭地带。
双方激战三年，最终在淮山州的崂英湖展开生死决战。
那场战斗，我方淮岭二州同盟军借助天时地利，采用火攻之计，将洛军水师逼入绝境。
三十万水师艨舰沉湖，洛军损失惨重，全军覆灭。这一战，使得当时名震九州的猛男、洛翀大帝云宗旭也败下阵来。他不得不派使者来到天虞城求和。
谈判桌上，双方达成协议：从此不再兵戎相见，北方七州的军队不得踏入淮岭二州半步。而在名义上，淮岭二州承认洛京为大哥宗主国，双方互不干涉内政，商贸往来互通有无。
这一协议被后人称为《天虞守约》，这便是南北守约的由来。”
林子枫恍然大悟。
“可今申屠军已打破《天虞守约》，深入岭南州境地，还攻陷梅林关。然而兄长认为我们无力效仿昔日先祖英勇壮举再次击败他们吗？”
孟洪彦停下步伐，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林子枫，开始详细解释：
“子枫，你的问题正触及要害。为兄翻阅《华章九州纪》等历史典籍，乃知七百年前的南北战争与现今的状况有着根本的不同。
在那场洛翀大帝南征与我们祖先的对抗之前，九州大陆已陷入长达一甲子年的战火纷扰，各诸侯国之间无数次征战，军事实力被磨砺至炉火纯青的境地。
岭南与淮山二州亦经历长达十余年的自卫战争，战场上的各世家大族子弟无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当时的南盟军团，七万正规军，皆拥有以一当十的强悍战力，且全州动员作战的能力已磨练至巅峰。
正因如此，他们才无畏洛翀皇帝云宗旭的百万雄兵——那其中包括十万铁骑、三十万水师和六十六万步卒。”
“天呐，真是震撼人心！我们的祖先也曾将如此雄师、此等猛人铩羽而归。”
“那是七百多年前的史诗壮举，震古烁今。然而，现实却让人忧心忡忡。
眼前的申屠军，其威势与当年的洛军不相上下，而我们却已非昔日南盟军团的英勇无敌，缺乏以一当十的能力。
至于那些世家大族，实战经验更是寥寥无几。如今我们组成的讨贾联军，充其量只能算是杂牌军，根本无法与北蒙国的正规军队正面交锋。”
“兄长，难道我们此战注定要失败吗？”
冬月北风在营地上呼啸而过，划下湿冷的印记。
“这关键得看与谁交战，由谁来指挥这场战事。”
若论对手是清一色正规军——申屠军团，岭南州现有的氏族武装力量，无一能与之匹敌。
然而，若是能整合岭南世族的全部力量，结果便难以预料了。
这要看统领者能否拥有统筹调度全州战备资源的能力了，以应对大规模军团的战局。
若只是与贾家较量，胜利只是时日问题。
孟洪彦深吸一口冷气，缓缓说道：“胜负之数，非一言可蔽之。乾坤未定，万事皆有转机。”
……
次日，经过岭南联军各派系话事人在军事会议上的深入讨论与激烈交锋，军事计划终于出炉。
联军决定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立即展开对玄龟关的全面总攻。由于担忧申屠军可能突破羿家防线，进而威胁到联军的后方，因此这一决策势在必行。
玄龟关城下，紧张肃杀的气氛弥漫。
岭南联军开始布置战略，一辆辆投石车被精准地调度到预定位置。士兵们迅速装载巨石，拉紧绳索蓄能准备发射。
“放炮！”一声震耳欲聋的命令在战场上空回荡，声威如潮，震撼人心。
“放炮！放炮！”呼喊声响彻战场。
五百辆投石车如远古的战兽般排列在战场上，它们分段投射，有序而充满力量。
第一排投石车发出呼啸声，将石弹高抛天际，紧接着第二排、第三排紧随其后，一轮接一轮的石雨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这些巨石仿佛是天神降下的惩罚，狠狠地砸向玄龟关的坚固城壁。
砰砰砰的巨响不断，城墙在巨石的猛烈轰炸下震颤不止，仿佛正面临着崩塌的边缘。
贾家守军在这猛烈的攻击下损失惨重，众多士兵被砸死炸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急忙寻找掩体，试图躲避这投石车的致命打击。
联军所倚仗的投石车，是由莫家精心研发并改进，联军夜以继日地加工制作而成。一个时辰内，它们持续不断地对玄龟关进行轰炸，直至周围的山峰石块被挖空方肯罢休。
周围峰峦叠嶂，尚可派人收集石块，但如此消耗战已经使联军炮石营暂时丧失击打能力。
经过连续高强度的轰炸，玄龟关内的建筑大多已损毁殆尽，城墙更是被砸得千疮百孔，坑洼不平，一片废墟。
此刻，联军盟主孟世瑞挥舞战旗，指挥大规模的攻城行动。
一辆辆攻城车和云梯车从十万大军中缓缓推出，伴着鼓声，联军士气高涨，准备进行猛烈的攻城战斗。
这一刻，沾染血与火的帷幕已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