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幽深阴冷,墙面满是灰尘,脚下更是阴湿的尘垢,女娘素白的丝履很快沾上,就连衣裙也不能幸免,不合尺寸的披风拖在地面。
纤细的手指捏着披风两边,尽量裹紧身躯阻挡地下的寒气。
身边掌灯的男子名唤晏当,是赵若薇在北凉时培植的忠诚心腹。
晏当手腕上缠着袖带,乃是武者打扮,他单手握拳将坚硬的臂弯递至女郎跟前,稳当的撑着柔软柔夷。
暗道越走越深,仿佛没有尽头,赵若薇少年祭祖时跟着赵父来过几次,因此娇腼并未露出不耐。
她是知道暗道通往哪里。
一主一仆行至良久,快到出口时,寂静狭窄的通道传来女娘声音。
“此前我被困夏宫,只能借北凉静安王之手传信于你,洞口外可有北凉之人跟来?”
赵若薇没停下,美眸望着身侧墙面,循着记忆寻找什么,晏当见状将灯笼举得高些。
“属下没打算让异邦之人跟来,地道藏匿之地关乎赵氏祖宅,哪能让旁人知晓。
可那边说是奉静安王爷之令护送女娘安全出来,事发紧急,属下只能让他们跟过来。”
平静的娇腼蹙起细眉,赵若薇轻声道:“此事不关你,我也猜到他们定会跟来。”
素白的手指摸到一处凸起石块,女娘停下脚步,收回落在手下臂弯的手指,两手合力,慢慢将石头按进去。
机关陈年许久,使出的力道不弱,嫣红的唇瓣紧紧抿起来,就连柳叶细眉也皱起,素白细腕一点点将石头挪动。
只听见一声轻微响动,赵若薇轻轻喘口气,美眸转向深幽的暗道,那里慢慢响起沉闷的碎石声。
父亲建造于祖宅下的暗道,被她亲手毁了。
从这一刻起,她真正回不去了。
“走吧,很快这里引起的灰尘遍布整个暗道,若动作慢了,就会呛死在这里。”
赵若薇说罢,转身朝前快步走去,再没回头。
前方隐见烛火,等走出来时,两边站着十余人举着火把,全是粗布麻衣的打扮。
只两个女卫,率先抬手去扶女郎,踏过隔断的土坑,周围全是山林,偶闻蝉鸣,显然他们已出了清水县,通过暗道来到城外。
来接应十多部下中老少皆有,全都低下头恭敬称道“女郎”,赵若薇没说什么,她有些累只摆摆手,示意赶快离开这里,以免生事。
两名女卫左右扶着女郎,行至马车旁,那里站着二十余人。
领头男子抱拳上前,稍许灼热的目光落下,低着头恭敬道:“赵娘子,我等奉静安王之命护送您离开夏国,前往大凉。”
披着玄色披风的女娘不动声色笑了笑,嫣红的唇瓣轻启,“有劳了,等回了王都,我定会在王爷面前为诸位请功。”
对面人听了,头更低了些,退到一旁,恭敬道:“请赵娘子上马车。”
赵若薇没再看那人,身后的晏当撩起车帘,一女卫放下矮凳,女娘素白的手指捏着披风两角,撑着女卫的手入内。
车帘放下,隔绝视线后,她才松口气,落在披风下的柔夷抚向微隆的腹部,一路走来着实累到,额首隐见细汗。
素白的手指捏在扶手处,车内晃动起来,泛红的娇腼没什么神色,只愣神望着垂露的车帘。
她轻轻的抚摸肚子,那里很安稳,没感应出哪里不适。
山林内马匹显现,众人上马拥护在马车旁,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等听不见马蹄声了,暗藏的人手才慢慢走出来,腰间挎着刀剑,七八个人蒙面看不清长相,举着火把,动作迅速朝暗道出口去。
没走多久,几人便被迎面的灰尘咳得够呛,看到被碎石堵死的地道,更是傻眼。
“暗道竟被她毁了,果然,王爷说的不错,只要有她在,进展就没那么顺利。”一人道。
“可怎么办?今夜可是刺杀夏皇的天赐良机,若等天亮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没了上京的十万禁卫军,更无夏宫防御,任是再厉害也如龙落浅滩。
灰尘实在窒息,几人匆匆回返,不甘心的望着暗道入口,不愿离去。
“赵氏若薇能独自走出来,想必那夏皇尚无清醒意识,不如我们联手前面的兄弟,翻墙杀进去。”
领头人看他一眼,冷声道:“你当外面防守的禁卫是木头桩子?”
“这里是夏国领土,就算夏皇离开了上京,只带千名禁卫,也无人能靠近,我们的人手只百数,你要如何杀进去?简直痴人说梦。”
领头人盯着良久,只得带着众人离开。
他们本是北凉使节团的人,奉王爷之命尾随赵氏女郎一行人身后,待人离开,再趁机入暗道,直通夏皇下榻之处,将其暗杀。
预料之外的没能成功,真是可恶,实在惋惜这么难得的机会,日后再没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