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泛鱼肚白,厚重宫墙外的浓烟却依旧飘荡,空气里还残留着夜里火攻的焦灼气息。金銮殿,象征皇权与国运之地,此刻竟闪着赤红火光——乃是国公府兵马在周遭布置油桶,点燃四角火把,将金銮殿团团包围。
沈易与柳如絮、柴将军等一行火速赶到金銮殿前的广场,只见这里尸横遍地,原先的宫廷侍卫大多溃散或阵亡,国公府兵马占据殿阶高地,国公府首领身披铠甲、傲立最前,身侧跟着几员悍将;而铁狼则握一柄漆黑长刀,静静站在侧方,目光阴戾地巡视周遭。
目睹此景,柴将军怒吼:“国公府好大胆,金銮殿乃国之尊严,你们还敢纵火杀人?!”
国公府首领冷哼:“陛下身染重病、昏聩无能,老夫为社稷计才来接管宫廷!谁若阻挡,皆视为乱臣贼子!”
这番话倒也干脆,将逼宫之举美化为“社稷之计”。沈易脑中冒火:若让这老贼登堂入室,皇权换主,父亲冤案再无昭雪可谈。
在广场上,柴将军带来的亲兵与从内殿集结而来的禁军精锐,约莫七八十人;对面国公府人马至少百余,且大多装备精良,还控制金銮殿台阶制高点。
沈易手按肩伤,艰难站在阵前,满脸血痕。柳如絮在旁侧握刀,怒视敌阵。猎户壮汉也跟随而至,浑身煞气腾腾。
柴将军高声宣读皇帝方才下的诏令:“国公府叛逆逼宫,罪证确凿,速速退兵伏法,否则按谋逆论处——”
国公府首领嗤笑:“一纸‘昏君’诏书而已,没用!众儿郎,此时不立新主,更待何时?进攻,杀光这帮乱臣!”
话音落下,他率先踏下台阶,举刀指向沈易:“你就是沈家遗孤?听闻你带所谓兵册蛊惑圣听,还害得张公公死无葬身之地。老夫可饶不了你。”
沈易死死盯着对方,心中怒意翻腾:沈父之仇,不止铁狼,还有这国公府首领主谋!自己重伤累累,却也绝不退缩。
柳如絮与柴将军亦无可让步。双方队列再度对峙,一场宫廷生死决战迫在眉睫。
“且慢。”
就在国公府首领号令开战前,铁狼忽然沉声开口,走到阵前,冷冷盯住沈易:“这个沈家余孽,由我亲手了结。”
国公府首领点头:“好。你立下大功即可。收拾他后,再破殿夺权。”显然他明白“沈家案”为铁狼心头之事,也对兵册心生忌惮,愿意让铁狼先行清理。
柴将军见此情形,急道:“沈易,你伤势未愈,不必逞强。让我们先合力斩这贼子!”
沈易眼中寒光闪动,却握刀上前:“将军,此人当年屠我全家,如今我亲手终结他……若我倒下,再请你完成后事。无论如何,我都要当场要他性命!”
柳如絮紧张:“你……你身体……”沈易轻抿嘴唇:“没时间了。此乃父亲血仇,不可假手他人。”
铁狼看他咬牙,露出轻蔑之笑:“沈小子,能撑到今天也不易。但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你父当年还想揭露我们,却全家送葬。哈哈,别以为皇帝写个破诏就能逆天改命。”
沈易心中怒焰被点燃,握刀一步步逼近:“铁狼,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金銮殿前广场,双方队伍自觉腾出一片空地。沈易与铁狼面对面相视,一方重伤而坚定,一方阴冷且凶狠。
铁狼首发刀势如电,沈易奋力举刀迎击,“铛”地一声巨响,火花飞溅。沈易虎口顿觉剧痛,若非仇恨与意志支撑,恐怕当场刀飞人仆。
铁狼冷笑,身形再次欺近,一连数招劈斩迅捷狠辣,沈易几度险被砍中要害。隐隐可见他肩头血迹再次崩裂,透出鲜红。柳如絮与柴将军等在场心急如焚,却碍于沈易坚持单对单,不便插手。
双方刀光如轮番雷霆,撞击声回荡宫阙。沈易仿佛回到当日血夜——那时铁狼带人冲杀沈府,无人能挡,他父亲终力战而死……如今的自己,要在这同一把刀下为父报仇!
几番激斗,沈易全身已被冷汗浸透,呼吸艰难。他肩上的创口血染衣襟,可每次铁狼以为能一举击杀,他却咬牙死守、险险化解。仇恨让他绝不倒下!
铁狼见此也暗暗震惊,心中涌起戾气:“你父之能耐远胜你,可还被我宰了。你算什么?”
沈易眼里透出火光:“你屠尽我沈家老幼,该死——”说罢聚起全身力量,挥刀横扫。铁狼冷笑斜身避开,反手一记刀柄撞在沈易胸口,“砰”地一声,沈易被震得喷血后退数步。
场外人见此都惊叫,柳如絮差点冲出,却被柴将军拉住:“再看时机,莫坏他意!”她泪目隐忍,焦急万分。
铁狼把握空隙,一刀当头劈落:“去死吧——”
沈易却在危急间左脚猛踩地面,身子斜翻,刀光贴头而过。他咬牙忍住伤痛,再度将短刀刺向铁狼腰肋,“噗”一声,刀尖入肉半寸,却被铁狼硬顶住,一拳轰在沈易脸颊,沈易当即倒飞撞到台阶下,刀被扯出带出血花。
众人大骇:**沈易还能再起?**铁狼冷冷拭血,嘴里嘲弄:“真以为你能杀我?不自量力。”
沈易摔倒在地,脑中天旋地转,一股死亡阴影笼罩。他握刀的手已难抬起,刺骨冷风里仿佛听到父亲的叹息……就要结束了?
铁狼狞笑着走下台阶,刀尖点地发出刺耳摩擦:“去死吧……”
就在那关键瞬间,一道白影从观战人群后方极速跃出,手里弓箭闪现寒芒,“嗖”地一箭射向铁狼面门!
铁狼眼疾手快,斜身避过,但面颊被擦破血痕,怒吼一声回头瞪向来人:“又是你?!”
众人惊见:那白衣身影正是多次在暗中助沈易的神箭手!此刻终于现身宫前,人群里一片哗然:他身形修长,气息深沉,一双眼满含锐气,背挂长弓,似昔日老沈将军麾下某位亲随?
沈易神智恍惚中也认出,这是屡屡救他于危急的神秘箭手!对方冰冷注视铁狼:“当年沈将军待我恩重如山,你却屠戮沈府,今日必需付出代价。”
铁狼怒火冲天:“鼠辈!多次坏我好事,找死——”
不等他说完,那白衣神箭手又连出两箭,一箭封住铁狼退路,一箭直射其手臂。铁狼举刀削落一支,却被另一箭擦中小臂,血溅衣袖,痛得面容扭曲。
神箭手拖住铁狼攻势,柳如絮见机再不犹豫,立刻冲向台阶扶起沈易:“你可还能动?”
沈易勉力站起,目中带着不屈与杀意:“还能……能杀那畜生。”
柳如絮不再阻拦,轻轻点头:“我助你最后一程。”她将短刀递还沈易,并倾身为他封住几处血脉止血,让他至少保持半刻钟战力。
台阶上,铁狼正与神箭手纠缠。他大喝一声,将刀甩出一记凶猛刀气逼退神箭手,然后转身欲退回国公府阵营——看来因受箭伤,不再恋战。可沈易却已浴血提刀冲来!
“铁狼,今日你别想逃!”沈易嘶吼着,刀势里凝聚全部仇恨与信念。铁狼爆发回刀硬挡,两刃相击“当”地狂震。铁狼手臂发麻,动作稍迟。沈易抓住空隙,施展父亲生前传授的斜刺刀法,“噗”地一声,短刀深深插进铁狼心口!
那一瞬间,沈易眼中热泪与血雾交织:**父亲……沈府上下的亡魂……我终于亲手杀了仇人!**铁狼嗬嗬两声,张口吐血,目露不甘和惊骇,最终轰然倒地,再无声息。
全场寂静数秒。随即柳如絮与神箭手上前扶住几乎要倒下的沈易。沈易胸口起伏激烈,似用尽最后力气嘶哑低喊:“父亲……大仇……已报……”说罢,手中刀落地,眼皮一翻昏厥过去。
铁狼一死,国公府首领震惊失色,见己方士气大跌,柴将军又率宫中禁军从两侧围杀而上,忠臣带兵冒死冲锋。
“撤……快撤!”国公府首领也知大势已去,转身带剩余亲兵狂退。然柴将军冷着脸喝道:“叛逆贼子一个也休想逃!给我追!”
顷刻间,兵戈乱舞,惨叫不断。国公府敌军有的被逼向金銮殿下角落缴械,有的亡命突围,被禁军射杀或抓获。
那首领本想依仗铁狼之凶威逼得皇帝屈服,岂料铁狼死于沈易刀下,局面彻底崩溃。最终,他也被柴将军手下生擒,押解回殿下。短短一日之内,逼宫兵变宣布彻底失败。
神箭手在混战尾声里,也不作声响默默退到人群外,一如往常的神秘。柳如絮正想追问其身份,却见他已迅速消失在廊柱阴影。只留下沈易瘫倒在地,血染衣衫,需要赶紧抢救。
接近清晨时分,宫内外战火渐熄。余下的国公府残兵多放下武器,铁狼等暗勋高手大多战死或逃遁无踪,宦官们也重新回到各处岗位。
皇帝身体依旧虚弱,被皇妃与太医紧急施治;所幸毒已压住,再无性命之虞。
在殿内的空地上,柴将军将国公府首领与数名核心逆党绑缚跪地,令朝臣围观审问。当得知沈易亲手斩了铁狼并半死重伤时,众人慨叹沈家父子之忠烈,大多动容。
皇妃看着倒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沈易,叹息:“他舍命护驾,又诛国贼首犯,当记首功。等他醒来,陛下必厚加褒奖。”柳如絮在一旁落泪却笑,心想:沈易总算替父血仇报了。
那些忠臣也一致认为,应将兵册内容公之于众,并趁皇帝尚在意志时迅速签署旨意,彻底昭雪沈家冤案、查抄国公府家产、彻查暗勋余孽。
柴将军表态:“微臣提议立即通告天下,召在京百官入朝于金銮殿,陛下可于御座前昭告国公府谋逆之罪。兵册证据将震撼朝野。”
皇妃点头:“好。我会安排,让陛下稍作休养后正式临朝。沈家冤案将得昭昭,还天下朗朗。”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国公府逼宫失败,铁狼死于沈易刀下,张公公已自尽,皇帝虽危却保住性命并掌握朝堂局面。暗勋多年布局终于崩毁。
然而,就在那金銮殿的残垣火光之中,暗处却有一道阴影悄然离去——或许是暗勋真正幕后大佬?他冷眼遥望金銮殿,发出低沉嘲笑:“只死了铁狼和国公府一个首领……呵呵,沈家人,你以为这就结束?”
阴影在火光中渐行渐远,似预示暗勋并非就此全灭,仍有暗线潜伏在朝堂各处……
殿内,柳如絮正抱着半昏的沈易轻声唤:“沈易,你撑住。兵册已发挥作用了,陛下也下旨要昭雪你父之案……”
沈易迷迷糊糊睁眼,脑中闪过父亲血泊中伸手的画面,又回到今夜自己刺穿铁狼心口的一幕,终于放下一段执念。父亲之仇已报,但暗勋余烬尚存,还需再战?
他微微一笑,却无力再言,缓缓阖眼。周围火光与天际微光交织,战场气息散去,迎来破晓——新的朝堂风云才将真正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