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她的夫君与她并无感情,更不爱她们的儿子;
逃避她作为母亲,即便有心想帮,也没有能力去给予帮助;
逃避她饱读诗书明理知耻,而自己的儿子却在争名逐利,净在做些她所认为的不齿之事。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那便索性什么都不做。
正好她酷爱读书,以书为伴,到头来也能获得一个好名声。
反正这么多年来,她都已经习惯了。
都说书可以明智,每每她徜徉在书海之中,便也不觉得自己正身处在这阴暗吞人的深宫之中。
不过......
太后的视线落在了书架子上的那些书中,这些书,她已经有日子都没有翻看过了。
只怪最近她忙得很,新帝顾着前朝的官员更替,他后宫无人,所以这宫中的掌事更替,就都得由她这个太后顾着。
虽然从前也是她淑贵妃也做过一些,但从前好歹还有先太后压着她。
以前后宫的大事小情,也基本都是由先太后把持着。
哦对了,先太后如今已是太皇太后,李承泽顾着祖母年迈,便收了她的权,让她颐养天年了。
皇帝换了,那宫里的掌事们也都得换成自己人。
好在太后从前做妃子时也有些自己的势力,否则这事儿还不好办呢。
就比如那检蔬司的戴公公,在淑贵妃手底下做事多年,办事「得力」不说,每年还都会给淑贵妃「上贡」。
因此,他深得太后信任与喜欢。
戴公公一直都是她眼前的红人,太后对他也很是信任,提携了不少他举荐的小太监们。
绘儿站在一旁,瞧见太后眼睛正盯着书架子,眼睛悄悄一转,便道,“娘娘可是要看书了?”
她慢慢踱步到书柜旁,轻轻悄悄地抽出其中一本拿回给太后,
“娘娘,这本儿是您上回看了一半儿的,奴婢都好生收着呢。”
太后翻开一看,还真是上回那本儿。
她不自觉眼含笑意,饶是她身居高位,身边从不缺人伺候,她也鲜少能遇到伺候她伺候的这样好的。
绘儿伺候的她时间长了,太后对她倒也真有了些感情。
一想到再没几年绘儿就到了该出宫嫁人的年龄时,她又会没来由的觉得惋惜。
“你也快到了出宫的年纪了,跟哀家说说,有没有心上人?若是有,那哀家便给你做回主。”
绘儿的微微红着脸,嚅嗫着道,“奴婢...奴婢没有呢。”
太后瞧着她的样子就觉得好笑,红着脸说没有,搁这儿骗谁呢。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绘儿一眼,笑了一笑,没有多说。
“绘儿,听说那「镜杨真人」醒了,哀家不知怎得,还真想找个机会见见这样的能耐人。”太后似是无意提起一般。
“需要绘儿现在去朝阳宫传告吗?不过......”绘儿说到这停顿了一会儿。
“不过什么?”
听到太后问她,她才似乎是壮起了胆子一般回道,
“听下面人说,陶小姐醒来时陛下正在上朝,一听她醒了连朝都没散,直接就起身去了朝阳宫。”
“还有,刚才王公公来传话时说,陛下在刚在西殿歇着了。”绘儿轻轻的给太后捏着肩,依旧是轻轻柔柔的语气。
果不其然,太后听完便皱起了眉,将书放下后略微严肃道,“竟有此事?”
“回太后娘娘,听说那康宁公、范国公、英华公主,还有谢侯爷、范侯爷也都赶了过去。
“听偶遇的来往宫人说,除了范国公和英华公主之外,其余几人都是运了轻功去的。”
绘儿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真不愧是叫「绘儿」。
太后的眉头拧的更紧,语气不悦道,“皇宫之内怎可行运真气?这些人也太没规矩了些。”
她又想起那范闲,问道,“哀家记着范闲当时能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推着他去瞧那陶镜杨?”
绘儿半闭下眼,眼皮遮着瞳孔,轻声道,“太后娘娘,正是。”
这句话后,整个慈宁宫便陷入了平静。
翌日。
虽然今儿个不上朝,但是李承泽还得苦逼似的去太和门,和几位朝中重要的大臣议事。
皇家内院是进来也难,出去也难,所以现在她唯一认识的几个人,现下也还没来的及进宫找她。
李承泽也没敢给她拨人伺候,一是怕有人跟着她会让陶镜杨觉得拘束,
二是知道她偶尔会干点小坏事儿,要是有人跟着她,担心她会施不开拳脚。
于是他出门前什么也没嘱咐,只打了声招呼,说是等会儿回来有要事与她相商。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陶镜杨感觉待着没意思,揣了两把瓜子就自己上那三大殿转了一圈。
站在周围的侍卫见了她都会低声问好,走到哪儿去也没人拦过她,似乎是李承泽提前打好了招呼。
在路过太和殿、中和殿还有保和殿时,亲眼瞧见这构造时不免有些惊讶。
这里建的跟上个时代的差不多,看来神庙传播文明种子之时还夹带私货了,搞得这个时代的人一点儿创造力都没有,全都是上个时代的影子。
这构造是明朝的构造,但小部分文化又跟大秦时期的很像。
以前陶镜杨还没觉得哪里不对,到现在才觉出来这哪哪都是乱了套了。
乱的跟奶奶家用洗衣机转了的棉被一样,哪里都是怪得很。
溜溜达达的又往乾清宫和御花园转了转,路过东六宫和西六宫之时也进去瞧了瞧,跟个好奇宝宝一样东望西望。
怎么说呢,也算是参观上故宫了......
走了半天,若问陶镜杨的心里有什么感受,那她唯一的感受就是——空。
太空了,跟她第一天到李承泽府上一样,恨不能走了八道门,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她心里想,这个一个皇帝一个样,李承泽不喜欢人,连带着皇宫也看着空荡荡的。
但陶镜杨没想到的是,皇宫看着空是因为李承泽没有后宫。
他要是三宫六院全纳满那可就不空了,这个妃子要两盆花、那个妃子去领月例的....那可就真的热闹了。
陶镜杨一个人在这宫里溜达了一会儿,累了就找了个亭子坐下,百无聊赖的看着亭顶画着的亭画。
说实话,石头凳子有点儿冻屁股。
早知道她出来之前带个垫子好了。
这皇宫好没意思,逛来逛去,也就嗑两把瓜子的事儿。
..........
好无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
陶镜杨无聊到把兜里的瓜子皮给掏了出来,一片的一片的拼好,在桌子上摆出了个小向日葵的形状。
她有些好笑的想着,前有砖妃半夜数砖,后有她白天拼瓜子壳...
但是她想着想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砖妃,后宫,妈呀!”
陶镜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味儿来,似是刚刚才从睡梦中醒来,带着新的心情重新审视了这如围城一般的皇宫。
她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差点把这回事儿给忘了。”
她愣待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脑海中的思绪乱乱的。
“让你下水捞你就捞,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从亭子东边传来一阵吵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