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侯府,梅花苑内。
梅砚君一进门,便看到梅香寒红着眼圈坐在桌旁。
他皱着眉,一脸凝重的走进去,“我正有事要去找你…”
可话才说到一半儿,梅香寒便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梅砚君愣住,这才轻声问道:“阿香,你这是怎么了?”
梅香寒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道:“二哥,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过得有多难,自从搬进护国公府后,那个宇文雅便总是明里暗里的针对我!”
“我去找姐姐帮忙,姐姐她也不管我,而且还动手把我打了!”
梅砚君立刻一皱眉,但却没有急着开口。
梅香寒吸了吸鼻子,接着道:“还有云初哥哥,我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想让他帮我出头,可他也根本不理我!我如今连个能评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所以,她只能换了个地方,直接回娘家告状。
“二哥,他们都欺负我!”梅香寒真是越想越委屈,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气愤,“云初哥哥根本不向着我,我在那里就像个外人一样,他们根本没拿我当自家人!”
梅砚君皱着眉,心疼地看着她,“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做的不妥,但…阿香,你不能每次遇到点麻烦都想着告状啊!”
“以前你在家里自然没问题,但你现在毕竟嫁人了,还是要靠自己,二哥也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的!”
梅香寒没想到梅砚君会这么说,刚刚才平复下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可我现在都已经嫁给了云初哥哥,是他的妻子,他就应该保护我啊!不是吗?”
梅砚君拍拍梅香寒的肩膀,叹气道:“阿香,这世上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
梅香寒觉得梅砚君说的也有道理,可声音里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难道我挨了一顿打,就这么算了吗?二哥,你至少要把姐姐叫回来警告她一下吧!”
梅砚君一阵心累,看来自己说了这么多,梅香寒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且不说梅宫雪那边已经和侯府断了亲,可哪怕没断亲,他又哪里有脸再去找梅宫雪呢?
“行了,你先别哭了,今天我本来也有事要去找你的,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看看这个吧!”梅砚君直接将一本画册丢到了桌上。
梅香寒心里不太舒服,明明是那些人欺负自己,怎么二哥也不帮自己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已经嫁人了?
她有些不情不愿地翻开了那画册,才翻看了两页,她便像烫手一样将东西丢得远远的。
“二哥,你怎么能给我看这种东西?”梅香寒面色通红,根本不敢多看一眼那画册。
然而梅砚君面色严肃,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重新将画册捡回,放到她面前,“你仔细看看这里面的描写。”
梅香寒只得重新翻开,又看了看。
最开始她还露出些嫌弃,可很快,她的脸色便由红变白。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名字?”
而且,梅香寒越翻越心惊,那画册中的女子分明就是她自己。
哪怕胸口的一颗痣,位置和大小都画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有人曾亲眼看到过一般!
“二哥,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梅香寒此时已经彻底慌了。
“这一阵子在坊间流传开的。”梅砚君声音低沉,明显也是很震惊。
他甚至都没敢告诉梅香寒,现在一些大大小小的青楼里,这画册早就流传开了。
那种地方本就人员混杂,再加上这书实在画得太详尽了,想不流行都难!
刚开始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场所,但慢慢地,高等一些的戏院、酒楼竟也偷偷地流传开来。
就连一些世家子弟,应该也都知道了!
别看那些人身份尊贵,表面正人君子,但哪个男子不看黄书呢?不说出来罢了!
“可为什么我的名字会出现在上面?这是谁干的?”
梅香寒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地翻阅,结果越看越心惊。
居然直接把她的名字写在了上面,真是好大的胆子!
…戏院…丁字号房…腊月二十三…
如此详细的时间和地点,瞬间将梅香寒的思绪拉回了去年年底。
当时因为快过年了,她觉得很无聊,白天时便偶尔去听听戏。
那时梅宫雪还在刑部,没有被放出来。
可后来,她无意间得知,云初哥哥似乎正在想办法将梅宫雪救出来。
她便闷闷不乐,于是,那个男人就出现了!
腊月二十三那天,她照例去了丁字号房,因为心情不好,被那人哄着喝了些酒。
对方便引导着自己,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她都已经有点不记得那天具体情况了,可清醒后,发现床上流了好多血,当时吓坏了!
期间,好像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
后来幸好发现对方是个哑巴,被她骂了一顿后,便直接撵了出去。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啊,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梅香寒的身体不停颤抖着,原本就哭得红肿的双眼此时满是惊恐,可眼底还带着疑惑和愤怒,“到底是谁干的?”
梅砚君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也是刚得知这件事,本来还想问问梅香寒是不是她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结果连梅香寒也不知道。
“会不会是姐姐做的?”梅香寒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梅宫雪。
“不可能!”梅砚君坚决摇头。
一方面,他自认为是了解梅宫雪脾气的,应该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另外一方面,他也是因为之前的事一直对梅宫雪心中有愧,所以也不愿意怀疑她。
梅香寒虽然对梅砚君这下意识维护梅宫雪的反应感到不满,但仔细想一想,也觉得不可能。
毕竟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梅宫雪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
梅香寒紧紧攥着手中的画册,急得想哭,“可这只是一本春宫图而已,完全没有证据的,应该不会有人当真吧?”
梅砚君却是摇头,“谣言是不需要证据的。”
梅香寒面色惨白,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
可忽然的,她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云初哥哥他,不会也知道了这件事吧?”
梅砚君没说话,但显然他也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
谁让这种事情的传播一向隐秘又迅速呢!
梅香寒此刻的表情已经从惊惶变得有些木讷了,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若是季云初知道了,会怎么对她?
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僵化了,会不会因此更嫌弃她?甚至说…休了她?
梅香寒心里竟生出一种仿佛被所有人抛弃的无助感,这件事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即便此刻坐在屋中,她都仿佛能感受到,自己即将迎接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怎么办?
她要怎么办?
“二哥,你得帮帮我啊!”
梅香寒哪怕是到了此刻,第一反应仍旧是求助他人。
可梅砚君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已经派人去打探到底是谁印刷了这种画册,可即便揪出了幕后指使,又能如何?
难道还能命人四处敲锣打鼓地宣布,这画册上的内容都是假的吗?
看着身旁的梅香寒,她脸上的妆容都已经被泪水冲得斑驳了,梅砚君只能尽量安慰道:“放心,谣言止于智者!”
这话,就连一向脑子不怎么灵光的梅香寒都不信,苦笑着道:“真的吗?谣言真的能止于智者吗?”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不是谣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