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精神病院往事:其二
20xx年 7月4日
昨天的事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由于那还是我第一次收容这样小且病情如此特殊的患者,所以不慎出了岔子。
竟然让对象直接跑出了病房,到最后还是出动了病院所有的人手才在深夜九点四十三分将那孩子找到。
所幸现场有武装人员的监控,这孩子没有跑出病院。
而让我意外的是,病人“左浩鸣”在被找到时并没有表现出符合出逃病人的抗拒行为,反而是很乖巧地让我牵起了他的手。
并一脸歉意地朝自己和其他医护人员鞠躬道歉。
“对不起,各位叔叔阿姨,阿影给你们添麻烦了。”
「阿影」应该就是他为自己的第二人格取的名字了。
又或者是第二人格自己为自己取的。
而从档案上来看,这个第二人格似乎可以在病人“左浩鸣”面前“具象化”,并只有病人“左浩鸣”一人可以看见。
这孩子的病情远比自己想的要严重。
我于是蹲下身,用另一只手轻抚他的脑袋,安抚道:“没关系的,小浩鸣,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赶紧上床睡觉吧,不然会长不高哦。”
“好的。”
这孩子往我身上靠了靠,并抓紧我的手。
看着他,我作为“母亲”的那一面又不禁占据了上风。
这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啊。
在大多数同龄人连路都不会走,甚至还要在爸妈的怀里咿呀学语的情况下,他就已经孤身来到精神病院中。
我再次动了恻隐之心。
之后将他安顿好后睡着后,已经是十一点半的事了。
还好事先让丈夫回去照顾女儿,不然不知道她会闹成什么样。
我打算直接睡在诊室了。
由于闹钟的缘故,我今天将近六点的时候就醒了。
嘶——肩膀真的好酸,看来睡觉时真的要有个好点的姿势才行。
其余科室的医生还没来,我打算先去看看那孩子。
我本以为他们这类小孩子应该会睡上至少九到十个小时。
可没想到透过观察窗,我竟看到那孩子坐在床边的身影。
由于此时天还没亮,再加上病房内灯也没开,我看不清那孩子脸上的表情。
这么黑……他不怕么?
就在我内心疑惑之际,他小小的身影忽然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是的,我连眼都没眨一下,他就那么突兀地消失了。
而正当我急的想开门检查的时候,我看见了我此生难以忘记的恐怖场景。
原本还能借着走廊外的灯光依稀看清的病房内轮廓的观察窗突然被房间内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遮住。
下一秒——
一双狰狞的紫色眸子在我面前猛地张开,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呼吸滞住了一瞬。
这要换个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恐怕得被当场吓昏。
得亏我一开始当实习生的时候在一家外科医院实习了不少时间,打下手的时候什么恐怖刺激的场面都见过了。
后来为了脱敏,自己还专门找了国外的各种血浆片和恐怖片看。
饶是这样,我也只是堪堪能接受眼前的场景罢了。
果然,作为第三方观看和成为第一方身临其境地感受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我于是壮着胆子,缓缓问道:“小浩鸣……?”
很快,观察窗上的紫色眼睛消失,“左浩鸣”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阿姨对不起,阿影吓到你了吧。”
“没什么的……”我强装镇定,然后说道:“小浩鸣,现在还太早了,你再回床上睡会儿吧,今天的检查九点四十才开始呢。”
“好。”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观察窗,直到确认他的小身影重新钻进被子才离开。
不过在回诊室的路上我有一点一直想不通,这观察窗的高度一米六五往上,他这么小是怎么把眼睛凑到那的?
7月5日
昨天的检查进行的很顺利,病人“左浩鸣”十分配合,同时还展现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
准确来说是——
冷漠。
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母亲”,我都从未见过有哪个这么小的孩子能眼睁睁地看着针管扎进皮肤却没有任何反应的。
表情冷峻的好似这不是自己的手。
不过,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诡异的地方了。
倒不如说,这一点让我更同情了这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我的那个和他同龄的“女儿”吧。
7月15日
经过长达十天的观察,我发现这孩子除了例行检查外就再没有出病房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走出病房的欲望。
长期待在封闭的环境中对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来说并不没有什么好处。
更别说他还是个孩子。
我始终认为孩子的天性应该是活泼的,纵使他患有这样的病,可在主人格如此稳定的情况下,没道理不表现出一个孩子该有的特质。
我决定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8月1日
我最终决定带他出病房玩一会儿。
没错,设定一个固定的时间让他出来玩,我认为对他缓解这种冷淡的不正常情况有一定好处。
因为我发现前几天自己偶然在他面前放出女儿的儿童摇篮曲时,这孩子的脸上难得产生了波动。
他应该还是向往这些的。
可奇怪的是,哪怕到庭院,这孩子也只是呆呆地坐在石墩上,什么也不干。
我上前问道。
“小浩鸣,你可以在这边玩哦,阿姨还为你准备了足球、篮球这些的,你想玩什么?”
“谢谢阿姨,不过阿影说她会陪我玩的。”
我吃了个闭门羹。
但没道理啊,男孩子对这些球类运动理应没有抵抗力啊。
可为什么面对音乐他就有反应呢?
难道……
8月2日
有句话说得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现在样本量还太少,不足以验证自己的猜想。
没准他就是不喜欢球类运动的那类男生呢?
我于是调查了许多小男生喜欢的东西。
给他看了像铠甲勇士、假面骑士这类的特摄片,还给他买了叫高达的模型送给他。
但他好像除了句“谢谢”就再没有任何反应了。
8月10号
在各种尝试无果后,我决定从头开始。
就是音乐。
我于是在“左浩鸣”睡觉前再次播放了那天的摇篮曲。
他罕见地开口问道:“阿姨,这首歌好好听,你能教我唱么?”
我沉默了一瞬。
突破口已经找到了。
虽然我的水平比不上正规的老师,但也曾是高中歌唱社的好手。
没想到能以这种方式重拾少时的梦想。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回道:“好。”
我决定教他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