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不理他这副模样,朝营帐走去。
偏偏圆通不放弃,跟上去念叨,“你说宋螳螂不会是故意的吧?”
说着,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满和担忧。
“故意什么?”冬月不解的问道。
“故意和你搭话啊?他猜到你是女儿身,捡到你的红绳又不还于你,这不是故意搭话是什么?”圆通双手一摊。
“......”
冬月一阵无言,心里知道她和宋墨的真实关系,暗暗反驳他的话,可却不好说出来。
“不可能。”
说完,冬月扭头回去了。
他们跟着渔民大哥,在这里待了一日,便乘船回去。
多花费一日去水上游玩,圆通和冬月时间紧俏,自然进了京城。
只不过,没想到去京城的途中又碰到了宋墨一行人。
偏偏这回,冬月没有装扮,只戴了帷帽,宋墨却还是认出了她。
“宋公子。”
他们一行人拦在前面,冬月本是只想打个招呼就走,可他们依旧拦着。
冬月不明所以的看向宋墨。
“上次走的匆忙,都未来得及询问你们二人姓名,我看你们二人的招式奇异,自是想学习一番。”宋墨礼貌拱手说道。
这话出来,冬月并未做出回应,反而是圆通上前回答,“宋公子,我们从万佛寺而来,我本名纪咏,她算是我的小师妹,本是孤儿,您称她为冬月便好。”
“纪咏?纪家的,我知道你。”
宋墨虽不常在京城,但他记性好,自幼聪慧,京城大小官员他都是记得的。
就是有点惊讶冬月是孤儿,他之前还怀疑过她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子。
现下听了过后,更加肯定这些事情都是巧合罢了。
“二位是要去京城?”
“正是。”
“那不若我们结伴而行?”
“额......”圆通一阵凝噎,本以为说清楚了就不用再见面。
结伴而行又是什么?
该不会这个宋螳螂真对我们小冬月有想法吧?
圆通想到这,又暗暗否定自己。
直到冬月伸手挥了挥,他才回过神,跟上宋墨一行人的步伐。
圆通和冬月是租了一辆马车的,而宋墨他们却骑的是快马。
决定结伴而行后,宋墨就将马交给了下属,自己则是坐在圆通旁边,两个大男人坐在车外赶马,而冬月则坐在车内。
她已经摘下帷帽,冬月本就不是世家小姐,这种东西她不愿戴着。
要不是一路上鱼龙混杂,那些人实在难缠,她也不会妥协。
如今马车上只有三人,宋墨的人品她也了解过,不是小人,但也算不上纯好人,于是她索性摘了。
马车行驶的不快,冬月时不时探头和他们聊天。
不过,期间只有圆通会回应她,宋墨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在那愣着不说话。
冬月自以为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此后就老实坐在马车里不出来了。
直到他们到达圣京,宋墨在大门口和二人分别,先行离开。
“怪怪的。”冬月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吐槽了一嘴。
“行了,别管他了,我们先回我家歇息会儿吧,好家伙,你今日都没出来赶马,那个宋螳螂还不知道怎么赶,全程下来都是我在硬撑着,可累死我了,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他。”圆通好一顿抱怨,手上却很细心的帮冬月,将帷帽戴上整理好。
冬月好笑的看了眼他,没说话,也知道他这一路很累。
跟在他身后去了纪家。
对于去他家里住这件事,冬月一开始拒绝了。
纪咏的父亲纪闲只在朝中做了个小官,一家人生活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能稳定的维持下去。
纪咏的娘亲林茵是农户之女,长相柔和,待人宽容友好,冬月第一次和她见面,是万佛寺她来看望圆通的时候,两人一见如故,感情甚好。
这次下山进城,住在纪家,也是他娘亲提出来的,她说自己最近身子不好,对冬月思念的紧,想让冬月去陪陪她。
面对长辈的极力要求,冬月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了。
眼下,二人刚到纪家,纪咏的娘亲就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小冬月!你可算是来了,我都盼你盼了好久了!”纪咏的娘亲几步跑了过来,热情的握住冬月双手。
冬月愣愣的,回想起圆通说的话,暗自咬牙,她看着姨母身体挺好的呀,能跑能跳的......
圆通察觉到冬月的眼神,默默转过头,当一个透明人。
在长辈面前,冬月也不好说什么,随着姨母进去,桌上早就备好饭菜,都是姨母亲手做的美味佳肴。
“小冬月啊,你多吃点,这些啊都是你爱吃的,你看看怎么才一段时间不见,姨母就感觉你又瘦了呢?”林茵一边说道,还一边给她夹菜,直夹的碗里米饭都看不见了。
“是不是见明平时欺负你了,抢你吃的了?”眼见冬月没有回答,林茵忍不住胡乱猜想,但其实她就是开玩笑的。
见明是纪咏的表字,纪咏听了亲娘这一番话,露出无奈神情,忍不住抱怨道,“娘您还是我亲娘吗?我看您是冬月的亲娘吧?”
林茵高深莫测的摇摇头,“唉,儿子,你不知道,我倒想是冬月的亲娘啊,其实你是我从雪地里捡回来的,为娘当年......”
还没说完,就被纪咏打断了,眼神示意她看向冬月。
林茵立即反应过来,当年冬月就是在雪地里,被纪咏捡回去的,这事纪咏已经告诉过她。
这一时嘴快,没想到她就说出来了。
林茵担心的看着冬月。
其实冬月没有他们想的这般脆弱,她倒是接受良好,“姨母,您做的糖醋鱼真好吃,手艺还是这么好!”
看着她没什么不对劲的,林茵和纪咏才齐齐松了口气。
“对对对,快吃菜!”
至于纪咏的父亲纪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叫到朝中,到现在还未归。
三人用过团圆饭,林茵就带着冬月,去了她专门用心布置过的房间。
虽然简陋,但胜在用心,一切布局都是冬月喜欢的样式。
林茵走在里面,转身回头看向她的时候,脸上有一丝嫌弃,“哎呀,小冬月,明日姨母一定要带你上街去,定做几件新衣裳,你看看你身上穿的,这都是什么啊。”
冬月闻言上下看了一眼自己,淡蓝色长袍,这衣裳有问题吗?
不清楚,反正这衣裳都是圆通买给她的。
这么想着,她回头看向纪咏。
果然纪咏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娘亲。
总而言之,林茵心里也清楚,不用说,这衣裳肯定就是臭小子买的,一点都不美观,白白浪费了小冬月的美貌。
她一锤定音,商量好和冬月明日去逛集市。
冬月正好也没逛过,便答应了。
林茵还强烈要求纪咏到时候跟着她们。
纪咏:......
算了,他说的也不算,跟就跟吧,当个提货小伙也行。
.................
第二日,冬月梳洗好出门,林茵和纪咏已经在院子里等她。
林茵倒是一脸兴奋,纪咏也挺兴奋的,只是先把那双眼睛睁开再说吧。
“姨母,你们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哎呀,姨母我是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呢!”林茵笑嘻嘻,走过去拉着冬月的手,“不用管这小子,也不知道昨晚干啥去了,我们先出门吧。”
林茵说着,将人往门口带。
路过纪咏一瞬间,给了人一巴掌。
“嘶—”纪咏成功的睁开双眼。
纪咏无话可说,幽怨的跟在两人身后。
只是,冬月从未想象过,姨母这么能逛!
眼看着林茵越逛越开心,越逛越兴奋,冬月累的气喘吁吁,落后几步,和纪咏并排走着。
纪咏还困的只打哈欠,眯着眼睛,冬月不禁好奇问道,“你昨夜干什么去了?”
纪咏半睁着眼,凑近她耳边说道,“做贼去了。”
冬月睁大眼睛看向他,“去哪做贼了?”
“英国公府。”
纪咏言简意赅,冬月却很快反应过来他是去干什么的了。
“那你找到了吗?”冬月紧张的问道。
偏偏纪咏这个时候开玩笑,“你猜猜看?”
“嗯??”
明明冬月双眼被帷帽挡着,看不真切,可纪咏就是觉得冬月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威胁。
他没来由得怂了,老实交代,“不仅找到了,还找到了两条。”
纪咏继续说道,“两条都英国公手上,昨夜我去看时,已经被销毁,只剩下那四块金吊坠,我给捡了回来。”
闻言,冬月皱紧眉头,英国公夫人送给他的礼物,他却这么轻易就毁掉了,看来,外界所看到的,英国公和夫人伉俪情深都是假象罢了。
趁姨母进了一家胭脂铺逛,冬月和纪咏找了个茶馆包间坐下喝茶,摘下帷帽继续问道,“你还发现什么了?”
“我还发现,英国公夫人的病有问题。”纪咏若有所思的回道。
“英国公夫人的病情一直加重,很有可能就是英国公做的手脚,只不过这些都是猜测,我回来时还险些被府上的人发现了。”
“你没受伤吧?”冬月闻言,也不等他回应,直接上手给他把脉。
纪咏之前就是这样,受伤也不会主动说,就喜欢自己忍着。
后来,冬月也学会先斩后奏,不问只做,如同现在这般。
好在他这次确实没事。
“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武功还没我好呢。”冬月忍不住吐槽。
“嘿,你这丫头,我这不都是为了你?”纪咏说了一嘴,随后拿出袖子里那几个吊坠递给她。
“其实......”纪咏心里有个猜测,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昨夜见到英国公夫人时,很是惊讶。
以前只顾着了解京城官员,他们的亲眷倒是还从未了解过。
因此,在看见英国公夫人的样貌时,纪咏不自觉就想到了冬月。
无他,只因两人生的很像,说英国公夫人是十几年过后的冬月也不为过。
“你可曾怀疑过,你的父母并不是那两个人?”
纪咏曾听冬月说过她的遭遇。
记事之年,就被关在黑屋,四面石墙,只有一门一窗,微弱的光线从窗口投射进来,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霉味,墙壁上布满斑驳污渍和血痕,都是她的。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一日,她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那对男女都会来鞭打自己一次、两次或者数次,若是她越害怕,那对男女便会越兴奋。
所以后来,她学会了忍,学会了面如死灰。
直到有一天,木棍被磨成利刃。
终于,她抓住了那一缕光,她逃了出去,遇见圆通.........
她向来都是坚韧的人,从她那满身鞭伤,圆通就知道了。
只是,冬月没和他说过,他的父亲会是英国公。
但她没说过这件事情,圆通自己观察猜测也能得知。
回到现在,纪咏仔细看着冬月的脸庞,不错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昨夜见到英国公夫人,才发觉你和她样貌如此相似,若是站在一块说是亲母女,都不会有人怀疑。”
闻言,冬月不知是何表情,平静又冷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是英国公和蒋夫人的女儿?”
“额......”纪咏也觉得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但这一步步都是合理的不是吗。
“这件事情先这样吧,今晚我去一趟英国公府。”冬月如此说道,神色不解。
纪咏便知道,她心里已经怀疑了,如今只差证据证实。
只是,纪咏有些担心,冬月面色淡定,接受的如此之快,但其实她心里该有多难受,她还强撑着和娘亲说笑。
若是眼睛没出错,纪咏似乎看到那帷帽之下的泪水。
纪咏示意自己浑身上下拎着的礼盒,忍不住说道,“好了好了,娘,我都提不下了,爹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林茵似乎也察觉到冬月不对劲,罕见的没反驳亲儿子的话,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纪咏的父亲纪闲如昨日的林茵一般,在家门口等着,在看见林茵时,就跑过来欢迎她。
夫妻二人感情甚好,纪咏这个儿子纯属是意外。
冬月看着一家三口幸福的景象,复杂无言。
“小冬月,快走吧。”
没过一会儿,这副景象就被纪咏搞怪的嘴脸打破。
冬月终于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