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屋内,而后悄然隐去。天色渐暗,夜莺点燃了房间内的蜡烛,灯火将整个房间照得通明。
李莲花的意识几近模糊,直到他终于能感受到体内真气的流转。当最后一丝真气贯通奇经八脉,他那原本滞涩的经络变得流畅无比。热流如春风般在他的体内涌动,带来久违的舒缓。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从李莲花体内拔出,浮岚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将银针收回针盒,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眉间的紧张总算缓解了几分。
一旁的方多病早已力竭。他整整半天都在持续输送内力,保持“扬州慢”真气的流转。此刻,他已经瘫倒在地,昏睡过去,呼吸绵长而沉重。
相较之下,李莲花反倒是三人中状态最好的。他的经脉经过这一番淬炼与重塑,不仅恢复如初,甚至比从前更加宽阔了三分。尽管体内的真气仍有一部分用于压制碧茶毒性,但他清楚,只要能够彻底清除毒素,他的内力将比全盛时期更强。
李莲花缓缓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栋精致而简约的木屋之中,墙壁在灯火映照下泛着柔和的暖色光晕。方多病昏睡在一旁,额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浮岚正站在不远处,目光专注地观察着他的恢复状态。夜莺站在角落,虽故作冷静,但她握紧的双拳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她的紧张。
李莲花抬起手,试着握了两下,指尖传来熟悉的力感。他调动丹田中的真气,试探性地引导至掌心,感受到内力收发自如、流转无碍。
他慢慢坐起身,穿好衣服,将身形整理妥当,然后站起身,走到浮岚面前,缓缓弯下腰,郑重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再造之恩。”
浮岚微微一怔,随即见他神态自若,动作利落,心中松了一口气。她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不必谢我,我帮你的,自然有人来偿还。这次你既然没事,也算不枉我这一番操劳。”
说罢,她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药箱与针具,动作迅速而干脆。
一旁的李莲花垂下眼睑,面容平静,可当他抬起头时,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哀伤。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前辈,之前所说,我刚才饮下的……可是芷榆姑娘的心头血?她……可还活着?”
浮岚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看向他。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探究与玩味。她见李莲花目光深沉,眼底隐隐闪烁着压抑的冷意,不禁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轻轻挑眉:“她死了又如何?取血之事,是我们大当家亲手所为。你要为她报仇与乔婉娩刀剑相向吗?”
房间内的气氛像凝固的夜,死寂而压抑。那曾心心念念的名字仿佛变成了一柄尖刀刺向李莲花的心脏,他的眼中泛起一片如灰烬般的死寂,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燃尽,徒留残灰。他静静站在原地,过了片刻,低声开口,那语气仿佛能将一切生机吞噬:“我要如何才能见到她?”
浮岚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声音冷硬:“她现在可没空见你。”说完便提起自己的药箱,毫不留情地推门离去。
李莲花的目光转向夜莺,那一瞬间,夜莺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猛兽盯住一般。杀手的直觉让她感到危险正在逼近。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随即强作镇定,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李先生,若是你想从这里闯出去,我可能拦不住你。但请你记住,这里是流沙。”
她顿了顿,伸手指了指昏睡在床榻上的方多病,冷冷说道:“天机山庄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你若乱来,惊吓到了信鸽,消息送出去,即使我们想撤回命令也来不及。请你记住这一点。”
李莲花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冷意像刺骨的寒风,却终究没有动作。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是的,乔婉娩太了解他了。在他行动之前,就已将他制得死死的。
夜莺见他没有再动,心中隐隐松了口气,但仍然保持警惕,迅速转身离开,将房门从外锁好。
房间再次归于安静。李莲花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怔怔出神了一会儿,随后转过身,将昏睡的方多病小心地抱起,安放到床榻之上,为他掖好被角。
随后,李莲花走到门旁,抬手轻轻敲了两下,对门外的守卫说道:“麻烦送一盆热水过来,我想洗个澡。”
守卫很快回应。不多时,便有人抬着一只木制的澡盆走了进来,热气腾腾的水雾弥漫在空气中,随之送来的还有贴心准备的换洗衣物、皂角与浴巾。守卫放下东西后恭敬地退了出去,门再次从外被锁上。
李莲花看着那些物品,目送守卫离开后,缓缓解开身上的衣物。他的动作极为缓慢,仿佛每一寸肌肤都承载着某种沉重的记忆。衣衫脱下后,他将自己浸入热水之中,热水触及肌肤时带来的温暖让他忍不住微微叹了一口气。
水波轻轻荡漾,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胸膛、肩膀、四肢,每一寸肌肤上都遍布伤痕。那些旧疤纵横交错,新疤则层层叠叠,有些已经开始愈合结痂,有些仍显得狰狞。
他缓缓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这些伤疤,动作间透着一丝迟疑与不安。虽说身上本就留有许多陈年旧伤,但这段时间又添了数不清的新痕。他看着这些痕迹,眉头微皱,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厌恶、羞耻,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痛楚。
然而,当他的目光滑过手臂时,他却忽然愣住了。他惊讶地发现,一些多年的旧伤竟然有了消退的迹象,原本清晰的疤痕变得模糊。
“怎么会这样?”李莲花甚为不解,指尖在那些旧伤上轻轻摩挲,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疑惑。
多年的伤疤,怎么可能突然消失?如果说最近有接触什么特异的东西,怕只有那泊蓝人头中的药血了。然而,他对药血并不陌生,以前也曾饮过,却从未发现有如此奇异的功效。
“那药血……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同?”李莲花的眉头皱得更紧,脑海中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