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赶忙摇头,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娘,我做梦都盼着孩他爹快些好起来,我……我听你的。”
“哼,这才对,等你男人好了,咱们家也就有了主心骨。”老妇人轻哼一声,狠狠又瞪一眼瞧着风姿楚楚的小妇人。
“是,我都听娘的。”小妇人低垂下头,袖中攥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大,青筋毕现。
周管事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借口还有公事,把三人请了出去。
三人刚走,一个身着细棉衣衫的年轻妇人从套间里转了出来。
周管事看见婆娘,就想起薛蜜的话,道:“回去把霜霜的衣裳被褥收拾收拾,明儿还送她去余先生家里听学。”
许红梅赞眉毛一竖,道:“老爷前儿刚答应我,让霜霜归家照看鸿哥儿,我昨儿刚辞了钱婆子,霜霜这突然又要去上学,我一个人如何照看得了鸿哥儿。”
她轻嗤一声,继续道:“我就不明白了,她一个女娃儿,又不用考状元当大官,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就为认几个字,学些不当吃喝的琴棋书画,家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由着她这般造!”
周管事揉揉眉心,无奈道:“霜霜怎么说都叫你一声娘,她一向又乖巧,你说话怎这般难听,你让霜霜退学回家照看鸿哥儿,我也依你了……”
他见许红梅又要骂,忙开口截断她的话,直道:“你不用怪我,也怨不了霜霜,今儿东家大小姐发话了,除非我不干这个管事,否则霜霜必得进学。”
许红梅听到是东家大小姐的主意,冷哼一声,也没了辙,心里到底不甘,嘟囔道:“她小姑娘家家的,手倒是伸的长。”
周管事瞥她一眼,敲打道:“她年幼失母,平日一厌娶新妇的鳏夫,二恶苛待继子女的后娘,咱俩都算她不待见的那两波人,我劝你长长心,若是还想吃喝不愁,不想你男人没了差事,装也要装的对霜霜好些。”
许红梅不满,待要反驳,又知丈夫说的是实情,这啥该死的大小姐,确实是这个脾性。
想着将要交出去的束修,她一时难受无比,烦躁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以后把你闺女当祖宗伺候,天天给她顶头上供奉。”
周管事心里十分不快,待想到可爱圆润的小儿,生生忍了下来。
突然,许红梅走近两步,似笑非笑盯着周管事,道:“我方才在套间听见白绣绣以后要独个摆摊,我弟他岳父母还托你照看……”
她眼睛往里间床榻一扫,皮笑肉不笑道:“白绣绣姑娘时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貌,要不是她娘家彩礼要的多,也不能给胡狗蛋这个赌徒当填房,你可不要看她身世凄惨,就把人照看到炕上去了。”
周管事看着婆娘嗔怒明丽的模样,无奈道:“你想哪儿去了,你说她美貌,我却连她是圆是扁都没留意,在我心里,谁也没有你好。”
许红梅闻言,这才满意,只是到底不放心,道:“她一个小女子,哪里忙活的过来,人又生的腼腆,别被汉子轻薄了,回头我同停妮说说,让她陪着一道吧。”
她口中的停妮正是她娘家弟媳,也是白绣绣的六姑姐。
周管事无所谓,道:“你娘家的事,你自个看着办,用不着和我说。”
周管事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取悦了许红梅,她心情颇好,手一伸,道:“给我些银钱,一会儿我去镇上,给你那宝贝闺女扯几尺布,裁新衣裳穿,省得人家编排我后娘恶毒。”
周管事一摸身上,无奈道:“没了,今儿带出来的银钱,给你弟的岳家收拾烂摊子,赔给人家了。”
许红梅心疼不已,待听说只有一两出头,才稍稍好受些。
周管事看着婆娘不甘的模样,十分不放心,郑重交待道:“你同鸿哥儿他舅母说清楚,莫要再去找人家的麻烦,你男人的脸面没那么大,回回都能全身而退,大小姐说了,谁敢再败坏薛家的名声,趁早滚蛋……”
“薛老大手底下人多的很,这管事不是非我不可。”
许红梅想到男人被撸下的种种境况,心里微凛。
点头道:“我知了,会好好叮嘱停妮的。”
…………
梁青娥一行兴高采烈回到家,又是到天将黑。
陈秋莲已经做好饭,吃饭时,林飞鹰见几人面上一直盈满笑容,遂好奇道:“今儿有啥好事吗。”
叶银红笑的更开心,看一眼婆婆,见梁青娥冲她点头,她再忍不住,放下筷子,开始从头说起。
留在家里的大人孩子们听到这俩公婆又来索钱,担忧的担忧,愤慨的愤慨。
及至听到码头大小姐给他们撑腰找回场子,瞬间眉目舒展,神态轻松。
最后听到码头管事赔了他们个钱袋,更是喜出望外,开心不已。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秦兰花抱着四壮走了出来。
“娘,那管事的赔咱们多少钱,总有个十两八两吧!”
梁青娥瞥她一眼,心里暗想,这娘们不愧心肠比两个妯娌都狠些,瞅瞅,人眼界都高出许多。
一两二两都不放眼里,上来就是十两八两。
闻言,叶银红卡壳了一下,哼道:“三弟妹怕是要失望了,人管事不像三弟妹这般手松大方,只赔了一两三钱。”
秦兰花被怼,敢怒不敢言,悻悻道:“一两三钱,一两多也很好了。”
她说完,殷切看着梁青娥,道:“娘,常听人说得来的横财偏财得花完才好,留手里怕招祸呐!”
“娘,你瞅瞅四壮,长这么大还没穿过一件像样的衣衫,还有三壮,从襁褓里就捡哥哥姐姐们的衣裳,要么,咱给孩子们一人扯身新衣穿……。”
她看一眼梁青娥怀里抱着的乐宝,想说连丫头片子都穿细棉衣衫,凭啥家里男娃就得糙着养,又知梁青娥听着定会不喜,生生忍了下来。
梁青娥看着儿媳们和孙子孙女们热切的眼神,点头道:“这笔银钱确实是意外之财,只也是咱们受了委屈得到的补偿,拿着也不亏心。”
闻言,除了仨兄弟,众人都有些失望,不过家里多了这一大笔余钱,总归是好事,很快又开心起来。
梁青娥略过秦兰花,看着一众儿孙的神色,心里稍感欣慰,笑道:“都说横财偏财见者有份,这里面是好几十个铜子,老婆子我也不独占,分与你们也沾沾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