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叶银红时不时瞅一眼梁青娥胸口,想问又怕挨骂,那模样别提多纠结了。
“老二家的,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周管事给的钱袋里,装了多少银钱。”
叶银红小鸡啄米点头,那么大的管事给出的钱袋,谁不想知道呐。
梁青娥看一眼林老虎和林大熊,只见这俩人面上也是如出一辙的兴奋和好奇。
她也不掖着藏着,前后看看路上无有一人后,示意几人停下。
几人围成圈圈蹲在地上,梁青娥从怀里取出针脚细密、用料讲究的靛蓝色钱袋,解开抽绳,一下就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只见黄褐色地面上,是两块明晃晃的银角子,还有许多散碎铜子。
“娘,是银子,有银子。”
看见明晃晃的两块银子,几人都很兴奋。
叶银红见婆婆没阻止,小心把银子拿在手上,天呐!她竟然摸到银子了。
她手捧着银子,怎么看怎么爱,翻过来覆过去摸一遍,递给了旁边眼馋的林大熊,道:“这俩加一块得有七八钱吧,你们掂掂看有多少。”
林大熊摸了又摸,笃定道:“肯定一两往上了,人恁大的管事,随身就带几钱银子,像话吗。”
银子传到林老虎手上,他涨红一张脸,激动的语无伦次:“我猜有八九钱,你们瞅瞅这下面还有大几十个铜板,这银子也绞过了,该是吃汤面馄饨啥的,人家绞开找的零。”
三人发表完观点,一脸期待盯着梁青娥。
“娘,你掂掂有多少。”林老虎小心把银子放到梁青娥手上。
梁青娥掂了掂,道:“该是有一两三钱。”
“看,我就说这俩加一起有一两出头,瞧你们啥手劲。”林大熊神色满是自得,得意洋洋瞅向另外二人。
俩人也不恼,反而更加兴奋。
天呐,竟然有一两三钱!
“这两个银角子看着小小的,没想到还挺沉。”叶银红乐的嘿嘿笑。
梁青娥也很高兴,把地上的铜板捡起来,笑道:“铜板倒是压手,咱们今儿挣下的那一大串,都不如最小这一块银角子值钱,这要是换成金子,那就更值钱了。”
三人更开心,忙道:“金子不敢想,现在就挺好,这么多的银子白给了咱们,也不知周管事如何心痛呐!”
梁青娥挑挑眉,没再说话,只含笑把银角子和铜板重新装进钱袋里。
这一两出头的银子,对于一个码头管事来说,说不准就是酒楼的一两桌席面而已,梁青娥笑着摇摇头,把钱袋揣进怀里。
…………
仓房大院里最角落的一个房间。
周管事坐在书桌旁,旁边是一摞摞的账本纸张,面前是局促不安,神情惴惴的老汉老妇和一个小妇人。
若是梁青娥几人在这里,肯定一眼认出其中二人正是方才勒索他们银钱不成的俩公婆。
周管事沉着一张脸,道:“胡叔,婶子,好好的,你们怎么就同那几人别上了,还打着我的幌子生事。”
“亲家姑爷,那老娘们着实可恶,竟仗着东家大小姐的威风,来要你的强。”胡邱氏神色慌张,顾左右而言他,张口就是推卸指责。
旁边的胡老汉一直留意周管事的神色,见随着自家老婆子的话,周管事脸色愈加阴沉。
遂低喝一声,扬手对着老婆子的脸,就是一巴掌。
“啊!”
清脆的巴掌声让房内为之一静,胡邱氏痛呼出声。
胡老汉指着胡邱氏劈头盖脸就骂:“眼皮子浅的玩意儿,早让你安安分分莫要生事,你看着人家生意好眼红,非得折腾这些破事……”
“咱们便是这门生意做不下去,又有什么打紧,千不该万不该你连累了亲家姑爷……”
胡邱氏捂着脸,见老汉冲自己使眼色,忙涕泗横流冲周管事赔罪,说着说着膝盖一软,人就跪了下来。
胡老汉也忙赔罪,口口声声说他们给亲家姑爷招祸了,没脸再待这儿,收了食摊,从此安心操持庄稼地里的活计。
胡邱氏一听,就急了,忙吆喝家里还有几个小娃娃,家里地少又贫瘠,全靠着地里那点产出,交完了税,擎等着把脖子一扎,一家老少全饿死算了。
她说着说着就去扯身后一脸惊惶的小妇人,让她求一求周管事,莫要断了他们的生计。
老汉的喝骂声不断响起,骂胡邱氏莫要让周管事难做,口里只说他们生死有命,不怪旁人……
周管事被吵的脑壳疼,一个没留神,胡邱氏拉扯着小妇人双双跪在了他脚前。
“行了,都起来吧。”
周管事伸手,把二人扶起来,见三人惊慌瞧着自己,没好气道:“现在知道怕了,你们扯着我的名号耀威扬威时,不是很威风吗。”
胡邱氏和胡老汉忙摇头,又是认错,又是保证再不会犯。
“你们且先避几日,等风头过去了,食摊再开张就是。”周管事拧眉沉吟道。
胡邱氏一听就急了:“这怎么成,我家狗蛋刚觅得神医,每日的汤药膏药钱都得上百文,这眼看有了起色,若是断了这门营生,他这辈子岂不是都站不起来了。”
闻言,小妇人瞳孔瑟缩,脸色都白了。
一旁的三人沉浸的自己的烦恼中,倒是无人留意。
周管事皱眉,道:“若依着我说,你家狗蛋躺炕上倒是还安分些,成天信这个神医,迷那个神婆的,把这些银钱花几个孩子身上,你们也能少辛苦些。
胡邱氏心里十分不快,不敢吱声,只说为人父母,但有一分让孩子站起来的可能,都不会轻言放弃。
周管事见他们执迷不悟,懒得再劝,想了一想,指着一旁低垂着眉眼的小妇人。
道:“我们大小姐脾气古怪的紧,等她消了气忘了这事再说,好在狗蛋家的没在她跟前露过脸,你们实在舍不下这营生,便让狗蛋家的独个摆摊吧。”
“亲家姑爷是说让我儿媳妇独个摆摊?这边都是壮年汉子,她一个妇道人家……”
老婆子扭头,看着小妇人姣好的面庞,眼里带着审视和警惕。
小妇人眸光微暗,再抬头时,面上满是退缩和惊怕。
“娘,我怕,我不成的,我还是在家伺候孩他爹吧,我怕……”
老婆子顿时喝骂:“你怕啥,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你亲家姐夫管着码头,谁敢为难你……”
“你男人躺炕上等着银钱治病,你倒是会躲懒,是不是不想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