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因果,劝人为善,切休作恶。
一念生,神明照鉴,任他为作。
拙蠢乖能君怎学,两般还是无心药。
趁生前有道正该修,莫浪泊。
认根源,脱本壳。
访长生,须把捉。
要时时明见,醍醐斟酌。
贯彻三关填黑海,管教善者乘鸾鹤。
那其间愍故更慈悲,登极乐。
这一番因果,劝人要为善,千万不要作恶。
一个善念产生,神明就会明察,任由他去作为。
笨拙愚蠢或乖巧能干你怎么学,两种情况都还是无心之药。
趁着生前有道就应当修行,不要漂泊不定。
认清根源,脱离本壳。
寻求长生,必须把握住。
要时时清楚明白,像醍醐那样斟酌。
贯通三关填满黑海,管教善良的人乘鸾鹤成仙。
那时候怜悯故人更要慈悲,登上极乐世界。
话说唐三藏一心虔诚,暂且不说天神保护,像这草木的精灵,尚且前来引领护送,优雅相聚一夜,脱离了荆棘针刺,再没有藤蔓攀缠。
师徒四人向西行进,走了很久,又到了冬末,正是那三春时节:
物华交泰,斗柄回寅。
草芽遍地绿,柳眼满堤青。
一岭桃花红锦涴,半溪烟水碧罗明。
几多风雨,无限心情。
日晒花心艳,燕衔苔蕊轻。
山色王维画浓淡,鸟声季子舌纵横。
芳菲铺绣无人赏,蝶舞蜂歌却有情。
万物繁荣交流,北斗星柄指向东方。
草芽遍地绿色,柳眼满堤青色。
一岭桃花如红锦浸染,半溪烟水似碧罗鲜明。
经历了多少风雨,有着无限的心情。
太阳晒得花心艳丽,燕子衔着苔蕊轻盈。
山色如同王维画的有浓有淡,鸟声像季子的舌头纵横交错。
芳菲铺满锦绣却无人欣赏,蝶舞蜂歌却充满情意。
师徒们也自己寻芳踏翠,缓缓随着马步前行,正走着,忽然看见一座高山,远远望去与天相接。
三藏扬鞭指着说道:
“悟空,那座山不知有多高,似乎接着青天,直冲向碧空。”
行者说道:
“古诗不是说只有天在上,更没有山与它平齐。”
“只是说山极其高,没有能和它相比的,哪有接着天的道理!”
八戒说道:
“如果不接着天,为什么把昆仑山称为天柱?”
行者说道:
“你不知道,自古以来天不满西北。”
“昆仑山在西北乾位上,所以有顶天塞空的意思,于是名叫天柱。”
沙僧笑道:
“大哥别把这好话跟他说,他听了去,又要讲给别人。”
“我们先走路,等上了那山,就知道高低了。”
那呆子赶着沙僧打闹,老师父马快如飞,一会儿,到了那山崖边上。
一步步往山上走去,只见那山:
林中风飒飒,涧底水潺潺。
鸦雀飞不过,神仙也道难。
千崖万壑,亿曲百湾。
尘埃滚滚无人到,怪石森森不厌看。
有处有云如水滉,是方是树鸟声繁。
鹿衔芝去,猿摘桃还。
狐貉往来崖上跳,麖獐出入岭头顽。
忽闻虎啸惊人胆,斑豹苍狼把路拦。
林中风吹飒飒作响,山涧底水潺潺流淌。
鸦雀都飞不过去,神仙也说难走。
千崖万壑,无数弯曲百个湾。
尘埃滚滚无人到达,怪石森森看不厌。
有的地方有云像水荡漾,这地方有树鸟声繁杂。
鹿衔着灵芝离去,猿猴摘着桃子回来。
狐狸貉子在崖上跳跃往来,麖獐在岭头出没顽皮。
忽然听到虎啸惊人胆,斑豹苍狼把路阻拦。
唐三藏一见心惊,孙行者神通广大,你看他一条金箍棒,咆哮一声,吓退了狼虫虎豹,开辟出道路,引领师父直上高山。
走过岭头,下到西边平坦的地方,忽然看见祥瑞的光芒霭霭,彩色的云雾纷纷,有一座楼台殿阁,隐隐传来悠扬的钟磬声。
三藏说道:
“徒弟们,看看是什么地方。”
行者抬头,用手搭着凉棚,仔细观看,那一边真是个好地方!
真的是:
珍楼宝座,上刹名方。
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
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留云护讲堂。
霞光缥缈龙宫显,彩色飘飘沙界长。
朱栏玉户,画栋雕梁。
谈经香满座,语箓月当窗。
鸟啼丹树内,鹤饮石泉旁。四围花发琪园秀,三面门开舍卫光。
楼台突兀门迎嶂,钟磬虚徐声韵长。
窗开风细,帘卷烟茫。有僧情散淡,无俗意和昌。
红尘不到真仙境,静土招提好道场。
珍贵的楼阁和宝座,上方的寺院有名声。
山谷虚空充满大地的声音,环境寂静散发着天香。
青松带着雨水遮住高阁,翠竹留下云彩守护讲堂。
霞光缥缈龙宫显现,彩色飘飖佛国绵长。
朱红色的栏杆玉制的门户,画栋雕梁。
谈论经文香气满座,念咒声在月下窗边。
鸟儿在丹树内啼叫,仙鹤在石泉旁饮水。
四周鲜花开放琪园秀丽,三面门开舍卫光辉。
楼台突兀门前迎接山嶂,钟磬声虚徐韵律悠长。
窗户打开微风细细,帘幕卷起烟雾茫茫。
有僧人情怀散淡,没有世俗的心意平和昌盛。
红尘不到的真是仙境,清净的寺庙是好的道场。
行者看罢回复说道:
“师父,那地方是一座寺院,却不知在禅光瑞霭之中,又有些凶恶之气是为什么。”
“看这景象,也像雷音寺,却又道路不同。”
“我们到那边,决不可擅自进入,恐怕遭遇毒手。”
唐僧说道:
“既然有雷音寺的景象,莫非就是灵山?”
“你不要误了我的诚心,耽搁了我的来意。”
行者说道:
“不是不是!灵山的路我也走过几遍,不是这路途!”
八戒说道:
“纵然不是,也一定有个好人居住。”
沙僧说道:
“不必多疑,这条路难免从那门前经过,是不是一看就知道了。”
行者说道:
“悟净说得有理。”
那长老驱马加鞭来到山门前,看到“雷音寺”三个大字,慌得滚下马来,倒在地上,口里骂道:
“泼猢狲!害苦我了!”
“现在是雷音寺,你还哄我呢!”
行者陪笑着说道:
“师父别生气,你再看看。”
“山门上是四个字,你怎么只念出三个来,反倒怪我?”
长老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再看,真的是四个字,是“小雷音寺”。
三藏说道:
“就算是小雷音寺,必定也有个佛祖在里面。”
“经书上说三千诸佛,想来不在一个地方:像观音在南海,普贤在峨眉,文殊在五台。”
“这不知是哪一位佛祖的道场。”
“古人说,有佛有经,没有固定的地方没有宝贝,我们可以进去。”
行者说道:
“不可以进去,这里少吉祥多凶险,如果有灾祸,你别怪我。”
三藏说道:
“就算没有佛,也必定有个佛像。”
“佛家弟子的心愿是遇到佛就拜佛,怎么怪你。”
“当即命令八戒取来袈裟,换上僧帽,整理好衣冠,迈步前进。”
只听得山门里有人叫道:
“唐僧,你从东土来拜见我佛,怎么还这样怠慢?”
三藏听了就立刻下拜,八戒也磕头,沙僧也跪倒,只有大圣牵着马收拾行李在后面。
刚进入到第二层门内,就看到如来大殿。
殿门外的宝台之下,排列着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四大金刚、八位菩萨、比丘尼、优婆塞、无数的圣僧、道者,真是香花艳丽,瑞气缤纷。
慌得那长老与八戒沙僧一步一拜,拜到灵台之间,行者公然不拜。
又听到莲台座上严厉地高声叫道:
“那孙悟空,见到如来怎么不拜?”
哪知行者又仔细观看,发现是假的,于是丢了马匹行囊,抽出棒子在手喝道:
“你们这群孽畜,十分大胆!”
“怎么假借着佛名,败坏如来的清德!不要跑!”
双手挥动棒子,上前就打。
只听得半空中叮狢一声,扔下一副金铙,把行者连头带脚,合在金铙之内。
慌得猪八戒、沙和尚连忙使出钯杖,就被一些阿罗揭谛、圣僧道者一拥上前围绕。
他们两个措手不及,全部被抓住了,三藏被捉住,一起都用绳子缠、绳索绑,紧紧束缚牢固栓住。
原来那莲花座上装作佛祖的是个妖王,众多阿罗等都是些小怪。
于是收起了佛祖的形象,依然现出妖怪的身形,将三人抬到后面收藏起来,把行者合在金铙之中永远不放开,只搁置在宝台上,限定三昼夜化为脓血。
化了之后,才用铁笼蒸他们三个享用。
这正是:
碧眼猢儿识假真,禅机见像拜金身。
黄婆盲目同参礼,木母痴心共话论。
邪怪生强欺本性,魔头怀恶诈天人。
诚为道小魔为大,错入旁门枉费身。
碧眼猢狲能识别真假,禅机显现像就拜金身。
黄婆盲目一同参拜行礼,木母痴心一起交谈议论。
邪怪逞强欺负本性,魔头心怀恶意欺诈天人。
确实是正道弱小魔头强大,错入旁门白白耗费自身。
那时群妖将唐僧三人收藏在后面,把马拴在后面,把他的袈裟僧帽放在行李担内,也收藏了,一边严密看守不再提及。
却说行者被合在金铙里,里面黑洞洞的,燥热得满身流汗,左拱右撞,不能出去,急得他用铁棒乱打,休想打得动分毫。
他心里没了主意,将身子往外一挣,想要挣破那金铙,于是捻着一个诀,就长到千百丈高,那金铙也随着他的身长而变长,完全没有一点缝隙和光亮。
却又捻诀把身子往下变小,小得如同芥菜子儿,那铙也就随身变小了,更是没有一点点孔隙。
他又把铁棒吹口仙气,叫“变!”
即刻变做幡竿一样,撑住金铙。
他却把脑后长的毫毛选两根拔下,叫“变!”即刻变做梅花头五瓣钻儿,挨着棒下,钻了千百下,只钻得“苍苍”响,再不能钻动一点。
行者急了,却捻个诀,念一声“唵囒静法界,乾元亨利贞”的咒语,拘得那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一十八位护教伽蓝,都在金铙之外说道:
“大圣,我们都保护着师父,不让妖魔伤害,你又拘唤我们做什么?”
行者说道:
“我那师父,不听我的劝解,就算弄死他也不冤枉!”
“只是你们怎么赶快作法将这铙钹掀开,放我出来,再作处置。”
“这里面不通光亮,满身燥热,难道不把我闷死吗?”
众神真的去掀铙,就好像是长成一体的一样,休想揭开分毫。
金头揭谛说道:
“大圣,这铙钹不知是什么宝贝,从上到下,合成一块。小神力量薄弱,不能掀动。”
行者说道:
“我在里面,不知用了多少神通,也动不了。”
揭谛听了这话,就让六丁神保护着唐僧,六甲神看守着金铙,众伽蓝前后察看,他却纵起祥光,片刻间闯入南天门里,不等宣召,直接上到灵霄宝殿之下,见到玉帝俯伏启奏道:
“主公,臣是五方揭谛使。现在有齐天大圣保唐僧取经,路遇一座山,名叫小雷音寺。
唐僧错把这里认作灵山进去参拜,原来是妖魔设下的圈套,困住了他师徒,把大圣合在一副金铙之内,进退无路,眼看就要死了,特地来启奏。”
随即传旨:
“差遣二十八宿星辰,快去解除灾难降伏妖魔。”
那星宿不敢稍有迟缓,随同揭谛,出了天门,到了山门之内。
到了二更时分,那些大小妖精,因为抓获了唐僧,老妖都犒赏了,各自去睡觉。
众星宿更不惊慌张扬,都到铙钹之外通报:
“大圣,我们是玉帝差来的二十八宿,到这里救你。”
行者听说非常高兴,便教:
“动用兵器打破,老孙就能出来了!”
众星宿说道:
“不敢打,这东西是纯金的宝贝,打着必定会响;响时惊动妖魔,就难以营救了。”
“等我们用兵器触碰它,你那里只要看到有一些光亮的地方就走。”
行者说道:
“正是。”
你看他们使枪的使枪,使剑的使剑,使刀的使刀,使斧的使斧;扛的扛,抬的抬,掀的掀,触碰的触碰,弄到有三更天气,依然一动不动,就像是铸成了完整的一块。
那行者在里面,东看看,西瞧瞧,爬过来,滚过去,别想看到一点光亮。
亢金龙说道:
“大圣啊,暂且不要焦躁,看这宝贝定然是个如意之物,肯定也能变化。”
“你在那里面,在那合缝的地方,用手摸着,等我使角尖儿拱进来,你可以变化了,顺着松动的地方脱身。”
行者依照他的话,真的在里面乱摸。
这星宿把身体变小了,那角尖儿就像个针尖一样,顺着铙钹的合缝口,伸了进去,可怜用尽了千斤之力,才能够穿透到里面。
却将本身和角施展法术变化,叫“长!长!长!”角就长有碗来粗细。
那铙钹口倒不像是金铸的,好似皮肉长成的,顺着亢金龙的角,紧紧噙住,四下里更没有一丝缝隙。
行者摸着他的角叫道:
“不行!上下没有一点松动的地方!没办法,你忍着点儿疼,带我出去。”
好大圣,立即将金箍棒变成一把钢钻儿,在他那角尖上钻了一个孔窍,把身子变得像个芥菜子儿,拱在那钻眼里蹲着叫:
“扯出角去!扯出角去!”
这星宿又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方才拔出,使得力尽筋软,倒在地上。
行者却从他角尖的钻眼里钻出,现出原身,抽出铁棒,对着铙钹猛地一声打去,就如同崩塌了铜山,炸开了金铙,可惜把个佛门的法器,打成了千百块散碎的金子!
吓得那二十八宿惊慌失措,五方揭谛头发竖起,大小群妖都从梦中惊醒。
老妖王睡梦中慌张起来,急忙起来披衣擂鼓,聚集群妖,各自拿着器械。
此时天快要黎明,一起拥到宝台之下,只见孙行者与列宿围在破碎的金铙之外,大惊失色,立即下令:
“小的们!紧紧关闭了前门,不要放任何人出去!”
行者听说,就带着星宿,驾云跳到九霄空中。
那妖王收起碎金,排列妖兵,列在山门外。
妖王心怀怨恨,没办法披挂上阵,使用一根短软的狼牙棒,出营高声叫道:
“孙行者!好男子不可远走高飞!”
“快上前与我交战三个回合!”
行者忍不住,就带领星宿,按落云头,观看那妖精是什么模样,只见他:
蓬着头,勒着一条扁薄的金箍;
光着眼,簇着两道黄色眉毛竖着。
悬胆鼻,鼻孔张开;
四方口,牙齿尖利。穿着一副叩结连环铠甲,勒着一条生丝攒穗绦带。
脚踏乌喇鞋一对,手持狼牙棒一根。
这身形像兽又不像兽,相貌不像人却像人。
行者挺着铁棒喝道:
“你是个什么怪物,竟敢假装佛祖,侵占山头,虚设小雷音寺!”
那妖王道:
“这猴子真是不知道我的姓名,所以来冒犯仙山。”
“这里叫做小西天,因为我修行,得了正果,上天赐予我的宝阁珍楼。”
“我名叫黄眉老佛,这里的人不知道,只称我为黄眉大王、黄眉爷爷。”
“一直久闻你往西去,有些手段,所以设下景象显示能耐,引诱你师父进来,要和你打个赌赛。”
“如果斗得过我,饶了你师徒,让你们修成正果;如果不能,就把你们打死,等我去见如来取经,正果正中华。”
行者笑道:
“妖精不要夸口,既然要赌,快上来接棒!”
那妖王喜滋滋的,用狼牙棒抵挡。
这一场好斗:
两条棒,不一样,说起来有形状:
一条短软是佛家兵器,一条坚硬藏海藏。
都有随心变化的功能,这次相遇争强斗壮。
短软狼牙杂锦装饰,坚硬金箍似蛟龙大象。
若粗若细实在值得夸赞,要短要长很是妥当。
猴与魔,一起打仗,这场真是没有虚假诳骗。
驯猴秉持教导作心猿,泼怪欺天弄假相。
嗔怒愤恨各自无情,凶恶残暴都有模样。
那一个当头动手毫不放松,这一个架开丢弃迎面难以退让。
喷云遮日昏暗,吐雾遮蔽山峰。
棒来棒去相互迎接,不顾生死是因为三藏。
看他们两个斗了五十回合,不见输赢。
那山门口,鸣锣擂鼓,众妖精呐喊摇旗。
这边有二十八宿天兵和五方揭谛众圣,各自扛着器械,吆喝一声,把那魔头围在中间,吓得那山门外的群妖难以擂鼓,战战兢兢手软敲不了锣。
老妖魔公然不惧怕,一只手使用狼牙棒,招架着众兵,一只手去腰间解下一条旧白布搭包儿,往上一抛,“滑”的一声响亮,把孙大圣、二十八宿与五方揭谛,一搭包儿全部装了进去,挎在肩上,拽步回身,众小妖个个欢欢喜喜得胜而回。老妖命令小的们拿来三五十条麻索,解开搭包,拿一个,捆一个,一个个都骨软筋麻,皮肤凹陷褶皱。
捆了抬去后面,不分好坏,全都扔在地上。
妖王又下令安排筵席畅快饮酒,从早上到晚上才散去,各自回去睡觉不再提及。
却说孙大圣和众神被捆到半夜,忽然听到有悲泣的声音。
侧耳倾听时,原来是三藏的声音,哭道:
自恨当时不听伊,致令今日受灾危。
金铙之内伤了你,麻绳捆我有谁知。
四众遭逢缘命苦,三千功行尽倾颓。
何由解得迍邅难,坦荡西方去复归!”
“悟空啊!我悔恨当时不听你的话,致使今日遭受灾祸危险。”
“金铙里面伤害了你,用麻绳捆我有谁知道。”
“四人遭遇此缘命运悲苦,三千功行全部倾覆衰败。”
“如何能够解得困顿艰难,坦荡地去往西方再回来!”
行者听了这话,暗自怜悯道:
“那师父虽然没有听我的话,如今遭遇这毒害,然而在患难之中,还有想念老孙的心意。”
“趁着这夜深妖眠,无人防备,暂且去解救众人逃生。”
好大圣,使用了个遁身法,将身子变小,脱下绳索,走近唐僧身边,叫声“师父。”
长老认出声音,叫道:
“你为什么到这里?”
行者悄悄地把前面的事情讲述了一遍,长老很高兴道:
“徒弟!快救我一救!”
“以后的事情都任凭你处理,再也不强求了!”
行者这才动手,先解救了师父,放了八戒沙僧,又将二十八宿、五方揭谛一个个解救了,又牵过马来,叫他们赶快先走出去。
刚出门,却不知道行李在哪里,又回来找寻。
亢金龙道:
“你好重物轻人!既然救了你师父就够了,又还找什么行李?”
行者道:
“人固然重要,衣钵尤其重要。”
“包袱中有通关文牒、锦襕袈裟、紫金钵盂,都是佛门的至宝,怎么能不要!”
八戒说道:
“哥哥,你去找寻,我们先去路上等你。”
你看那星众,簇拥着唐僧,使用个摄法,一起施展神通,一阵风把他们带出围墙,奔大路下了山坡,却停在平坦的地方等候。
大约到了三更时分,孙大圣轻手轻脚,走进里面,原来一层层门户关得很紧。
他就爬上高楼查看,窗户都关着,想要下去,又担心窗棂儿响,不敢推动。
捻着诀,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仙鼠,俗名叫蝙蝠。
你说他什么模样:
头尖还像老鼠,眼睛明亮也像老鼠。
有翅膀黄昏出来,没有光白昼居住。
藏身于瓦穴,觅食扑蚊子。
特别喜欢晴明月,飞腾最识时。
他顺着没封的瓦口椽子之下,钻了进去,越过门穿过户,到了中间看时,只见那第三重楼窗之下,闪烁着一道毫光,也不是灯烛之光,香火之光,又不是飞霞之光,掣电之光。
他半飞半跳,靠近光前看时,却是包袱放光。
那妖精把唐僧的袈裟脱了,不曾折叠,就胡乱地塞在包袱之内。
那袈裟本是佛宝,上边有如意珠、摩尼珠、红玛瑙、紫珊瑚、舍利子、夜明珠,所以透出光彩。
他见了这衣钵,心中一喜,就现出了本象,拿过来,也不管担绳偏正,抬上肩,往下就走,没想到脱了一头,扑的落在楼板上,唿喇的一声响亮。
噫!有这样的事:
恰好老妖精在楼下睡觉,这一声响把他惊醒,跳起来乱叫道:
“有人了!有人了!”
那些大小妖都起来,点灯打火,一起吆喝,前后去查看。
有的来报告:
“唐僧走了!”
又有的来报告:
“行者众人都走了!”
老妖急忙传下号令,说道:
“拿!各门上要谨慎!”
行者听了这话,担心又遭遇他的罗网,挑不成包袱,一纵筋斗就跳出楼窗外跑了。
那妖精前前后后,找不到唐僧等人,又看到天色将明,取了棒,率领众妖来追赶,只见那二十八宿与五方揭谛等神,云雾腾腾,屯驻在山坡之下。
妖王喝了一声:
“往哪里去!我来了!”
角木蛟急忙呼唤:
“兄弟们!怪物来了!”
亢金龙、女土蝠、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斗木獬、牛金牛、氐土貉、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獝、奎木狼、娄金狗、胃土彘、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领着金头揭谛、银头揭谛、六甲、六丁等神、护教伽蓝,同八戒沙僧,没有带着唐三藏,丢了白龙马,各自拿着兵器,一拥而上。
这妖王见了,呵呵冷笑,叫了一声哨子,有四五千大小妖精,一个个威力强大,混战在西山坡上。
好一场厮杀:
魔头泼恶欺真性,真性温柔怎奈魔。
百计施为难脱苦,千方妙用不能和。
诸天来拥护,众圣助干戈。
留情亏木母,定志感黄婆。
浑战惊天并振地,强争设网与张罗。
那壁厢摇旗呐喊,这壁厢擂鼓筛锣。
枪刀密密寒光荡,剑戟纷纷杀气多。
妖卒凶还勇,神兵怎奈何。
愁云遮日月,惨雾罩山河。
苦掤苦拽来相战,皆因三藏拜弥陀。
魔头凶恶欺负真性,真性温柔怎奈何魔。
千方百计施为难以脱苦,千般妙法用尽不能和解。
诸天前来拥护,众圣助力战斗。
留情多亏木母,定志感动黄婆。
混战惊天动地,强争设网张罗。
那一边摇旗呐喊,这一边擂鼓敲锣。
枪刀密密麻麻寒光荡漾,剑戟纷纷杀气众多。
妖卒凶恶还勇猛,神兵也无可奈何!
愁云遮住日月,惨雾笼罩山河。
苦苦拉扯来交战,都是因为三藏拜弥陀。
那妖精更加勇猛,率领众妖上前掩杀。
正在那不分胜负的时候,只听到行者大声喝道:
“老孙来了!”
八戒迎着说道:
“行李怎么样了?”
行者说道:
“老孙的性命几乎难保,还说什么行李!”
沙僧执着宝杖说道:
“暂且不要叙话,快去打妖精!”
那星宿、揭谛、丁甲等神,被群妖围在核心混战,老妖用棒来打他们三个。
这行者、八戒、沙僧丢开棍杖、轮着钉钯抵挡。
真是地暗天昏,不能取胜,只杀得太阳星,西没山根;
太阴星,东生海峤。那妖看到天晚,打个哨子,让群妖各自小心,他却取出宝贝。
孙行者看得清楚,那怪解下搭包,拿在手中。
行者说声:
“不好了!走啊!”
他就顾不得八戒沙僧、诸天等众,一路筋斗,跳上九霄空中。
众神、八戒、沙僧不明白他的意思,被他抛起来,又都装在里面,只是走了行者。
那妖王收兵回寺,又让人取出绳索,照旧绑了。
将唐僧、八戒、沙僧悬梁高吊,白马拴在后边,诸神也都绑缚,抬在地窖子里,封了盖锁。
那众妖遵命,一一收了不再提及。
却说行者跳到九霄,保全了性命,看到妖兵回转,不举旗号,已经知道众人等被擒。
他按下祥光,落在那东山顶上,咬牙痛恨怪物,滴泪想念唐僧,仰面朝天望,悲哀嗟叹忽然失声,叫道:
“师父啊!你是哪一世里造下这困顿艰难,今生里步步遇到妖精,像这般苦楚难以逃脱,怎么办才好!”
独自一个,嗟叹很久,又重新宁神思考,自言自语道:
“这妖魔不知是什么搭包,那样能装得下许多物件?”
“如今将天神天将许多人又都装进去了,我想要向天庭求救,只怕玉帝怪罪。”
“我记得有个北方真武,号称荡魔天尊,他如今在南赡部洲武当山上,等我去请他来搭救师父这一难。”
正是:
仙道未成猿马散,心神无主五行枯。
仙道没有修成猿马离散,心神没有主宰五行干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