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书这个大胆的推测不无道理。
目前来看，这个的确是他们办案的新方向。
为了防止凶手再犯案，他们让何青带着户籍簿来皇城司，将景都附近村庄中家里有女儿，且只有一名男孩的都找了出来。
用了小两个时辰统计，发现竟然有数百户之多。
“唉，下官能稍稍能理解一些这些人家的心思，他们认为只有生男儿才能养老，现在很多老人都是重男轻女。”何青叹了口气：“咱们景都附近已经好很多，殿下您常年驻守边境应该知道吧？那边的情况只怕比这边严重许多。”
霍西楼沉默不语，只是脸色沉了沉，显然边境那边的情况的确如何青所说那样。
“你们看这些人家，前面都是一两个女娃，但其实很多人家见刚出生的孩子是女娃都会扔进井里，景都附近有个传言，只有把女娃扔进井里祭天还神，下一个才能生男孩。”
云锦书闻言微微皱眉，她生在云家那样的家族，倒也知道重男轻女这回事。尤其她还是长房长女，还没出生就被寄予了厚望，可惜她是个女子。不过爷爷并没有嫌弃她不是男儿，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对她很好。她父亲、二叔、三叔、整个云家在她这一代只有二叔家里有两个儿子，分别是现在的主母王氏和三姨娘林氏所生。
因为爷爷的一视同仁，女子在云家的地位不比男子低。
可她此时才恍然，不是所有的老人都像爷爷那样，大部分的人还是更看重男子的。
“如果凶手是以这个作为筛选标准的话，我们要保护的人未免太多了，这个办法不太可行。”云锦书沉思道。
霍西楼找来景都附近的地形图，将出过事的地方都画了个圈，对何青道：“还是先重点从这几个地方入手。”
何青点点头，“下官明白。”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通禀：“殿下，三皇子妃求见。”
云锦瑶？
云锦书看向霍西楼，后者顿了顿，亦转头看她：“你先回避一下。”
“好。”
他早上才去了云间衣铺，眼下过了还不到两个时辰云锦瑶就找上门来，用意太明显了。
只是不知道她过来是“主动交代”，还是为自己“伸冤”。
云锦书躲到了后堂的内室，从她那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有人说话也能听得很清楚。
不多时，穿着淡紫色皇子妃服饰的云锦瑶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的缘故，她的眉眼都不似以前那般暗藏锋利。
“四殿下。”
霍西楼没有回礼，只是目光淡漠地看着她：“三嫂有事？”
听着三嫂那冷冰冰的两个字，云锦瑶面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眼中更是溢满苦涩，小声道：“小的时候你都是叫我瑶瑶的。”
对此，霍西楼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想回忆过去。
这种态度让云锦瑶更显尴尬，好在丫鬟是个机灵人，赶忙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袖，云锦瑶这才重新扬起笑脸：“我才从宫里出来就听说你去了我们云家的衣铺，还查了几个我画的衣裳样式，所以特意来问你，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
“没有。”
云锦瑶见霍西楼始终这么冷漠，她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暗暗地瞥了眼丫鬟，后者悄悄退了下去。
周围没了人，她才收敛了笑，眼中含泪地凝望着霍西楼，一脸委屈地说道：“楼哥哥，就算我现在嫁给了三皇子，可我依然是那个你救过一命的瑶瑶啊，为何你要对我如此冷漠？我们之间就一点情分都没了吗？”
说着，竟还小声地抽噎了起来。
云锦书在后面看得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云锦书还没凸显的小腹上。
她这位堂妹在干什么？怀着三皇子的孩子，跑四皇子这里来谈旧情？
云锦书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霍西楼有些不耐，他皱着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云锦书的方向，这才冷冷开口：“三嫂，请自重。”
“什么？”云锦书瞠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霍西楼说的话，“你……叫我自重？”
“三哥要是知道你来本殿下这里哭，我想他不会高兴的。”
云锦瑶身形一僵，但也是一瞬，瞬息后她又变成方才那副模样，低垂着眉眼显得委屈极了：“你这话说得好让人寒心啊，你我一同长大，虽说我们没有在一起，可至少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何况……何况曾经你也是我的姐夫，如果姐姐现在还在的话，肯定也会希望我们的情感还能一如当初啊。”
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
云锦书的白眼的都快翻出天际，在霍西楼面前提云锦书的名字，云锦瑶这次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云锦瑶想借云锦书的名字拉近她和霍西楼的距离，但她也知道，他很讨厌云锦书，所以即便现在提起他也只会厌恶，这样一来，她又可以听到有人贬低云锦书了。
一石二鸟，非常完美。
那个贱人死是死了，可过去这七年，在那些世家名门的眼里，云家的云锦书始终都是景朝的第一才女，无人可以替代。
“姐夫……”
霍西楼嘴唇翕动，嗫嚅了这两个字，眼底陡然划过一丝温柔，“那你以后还是叫本殿下姐夫吧。”
“什么？”
“小书虽过世多年，可我们从未和离，她依然是本殿的皇子妃。”
此言一出，不仅是云锦瑶，就连云锦书都愣在了那里。
“可是……”云锦瑶有些急：“可是我姐姐已经过世七年了，而且生前也没有为你诞下世子，你们早就该和离了啊。”
“谁说过世七年，没有诞下世子就必须要和离？”
似乎是说起了云锦书，霍西楼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冷，甚至还愿意多说几句。
“只要本殿下没同意，她云锦书就算是死，也是我的女人。”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毫无顾忌地看向后堂，冷不丁的与云锦书的目光撞在一起，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的眼底还有尚未褪去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