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袩也是才到家,许仍念不知道她已经到家了,只听到关门的声响,因为自己饿了,就没有很在意,而且初袩刚到家喜欢先补觉,许仍念倒也没有去打扰她。
只是到晚上的时候许仍念才从暗门里面走进来。
她随意地坐在初袩的床边,找好角度就躺了下去,看着正在耍手机的初袩问道:“什么时候到的家?”
“上午。”
“晚上,咱们去吃啥?”
“......”
许仍念没听到回应又仰头看着她,试探的拿腿踢了下她的腿,还是没反应。
许仍念皱起眉头蛄蝾着身子往上去了去,准备看她看什么看的如此的入迷,不料一时间却被初袩切换了后台应用。
初袩拄着手机瞥眼看狗狗祟祟的许仍念问道:“干啥?”
“我说,晚上吃啥?”
许仍念几乎是把自己的所有的眼白都拿出来了看着初袩:“你看的啥,这么起劲,还不让我看?”
许仍念说完脑子里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眯起眼,笑得猥琐道:“你该不会是在看那个吧。”
初袩摁灭手机,一脸想把她活埋的冲动,朝她腿上就是一脚:“你闭嘴!”
许仍念有些吃痛,倒是没太在意,继续说道:“你问我要啊,我这资源是优质的,保真。”
初袩一把撑起自己的身体,不想再去搭理她,自顾自地下床,留许仍念一个人在后面大喊大叫:“都是成年人!”
“别害羞嘛!”
这个女人自从怀孕之后好像被开发了一片新的脑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管你想不想听,一股脑地全都灌输给你,而且非常热心地向你讲解......
其实,台下的观众早就没一个了。
吃饭的时候,初袩看着许仍念狼吞虎咽的样子,皱起眉头:“行吧,你连我儿子那份也吃了。”
许仍念抬眸看着初袩麻辣烫碗里的乌鸡卷,一个箭手就叨来塞进嘴里,喃喃道:“我中午吃的饭不好吃,没吃多少,饿得很,最近害喜好了不少,食欲也好。”
初袩眉头本来是开心的皱起,听到这句话倒是嘬的更紧了:“你都不会再买一份别的。”
语气中略显一分担忧和埋怨。
今天接到的电话是林纪声打过来的,她早产了,因为在行人不是很多的路上遇到一个闯红灯的司机,急刹车撞到了她的肚子,好在林纪声出门的时候季晓烨万般叮嘱要慢点开车,车头轻撞在一起,她破了羊水,对面的司机连忙下车道歉,见状把她送到了医院。
事情发生的时候初袩还在录节目,况且孩子早产还在保温箱,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倒是除了家长亲戚朋友都没有说,这次打电话是说孩子的满月宴要提前办了,亲自邀请她并且跟她解释。
“林纪声早产,我现在看到大肚子的都害怕。”
自从许仍念怀孕,初袩好似非常的关心她怀孕的事情,她的短视频软件从本来的美女如云,变成了正在待产的准妈妈,时不时的就给她推怀孕注意事项,近期倒是推给她了不少危险事件,看的她心惊胆战的。
许仍念停下筷子隔着t恤抚上了自己的小肚子,明显鼓起的弧度,有些怀孕的样子了。
初袩挠了挠鼻头道:“虽然你还没有什么明显的状态。”
算起来时间,她已经怀了三个月了,都说前三个月最危险,看许仍念在慢慢变好的样子,倒也是放下一些心来。
“什么时候去吃席?”
初袩回想了一下道:“后天。”
她们和季晓烨都是校友,关系也都还不错,自从三年前许仍念隔绝一切开始,季晓烨结婚联系不上她,以后每年都会跟初袩说如果知道了许仍念的消息,一定要通知他一下,初袩每次都拿别的事情搪塞过去,没有正面回答过,事后也问过许仍念的意见,她都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这次也不例外。
“你去吗?”
“算了,我还是觉得这个舒适圈舒服。对了,男孩女孩?”
“女孩,老大是男孩。”
“女孩,女孩好。”
初袩冷下声音来,字正腔圆道:“假如......你,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是你自己想象的那般怎么办?”
许仍念停下手里的动作道:“什么?你给我卖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
初袩略显心虚,虽然她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许仍念的存在,不过有事情瞒着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连否认都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况且,我要是给你卖了,你现在还能好好待在这里?”
许仍念点了点头,接着干饭。
三年前,初袩在试戏新的剧组的前夕接到了许仍念带着哭腔的电话。
“阿袩,我想你了。”
初袩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是给足了她安全感:“你在家等着我,我现在马上回去。”
许仍念只听到挂断电话之前剧组人员在喊:“下一个试戏,初袩。”
正好这个剧组离家里面比较近,所以赶回去时间也就一个钟头,初袩推开门,只见满地的卫生纸,桌子上面以及桌角散落着剪碎的电话卡碎屑,剪刀的利刃上有些许的血珈。
她脸上满是泪珠,身体忍不住的抽泣着,手腕抵在膝盖上,指尖汇聚着一滴滴血水,落在白花花的地板上,触目惊心,发丝沾着泪珠贴在脸上尽显狼狈,初袩喘着气,朝前跪坐在地上将颤抖的许仍念搂在怀中。
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只在抱上的那刻,温热的泪珠落在许仍念的背脊上,这时候的许仍念和两年前的初袩一样,只不过,许仍念是幸运的。
她轻拍许仍念的背,安抚道:“我在呢,我会陪着你的。”
她不善于安慰人,只是带入了当时的自己,那个时候她希望有一个人能搂住她,告诉她,我与你同在。
许仍念在她身侧慢慢止住了抽泣,她抚上她的肩膀,撑起她的身体,看向她受伤的手指道:“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许仍念撇了撇嘴,伸手抓住初袩的衣角,摇摇头,片刻她的眼眶就又要决堤了。
初袩偏头左眼落下一颗泪珠,转过头来道:“那你跟我一起去拿碘伏。”
说完许仍念伸起双手,环上初袩的脖颈言道:“我要抱。”
初袩不是不抱,也不是抱不起,只有八九十斤的许仍念抱起来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不过上个组的威亚摔到了她的胳膊,刚拆线,胳膊还有些用不上力气,她转过身去揽上她的腰:“我背你。”
许仍念贴在她的背上嗓音沙哑道:“让我再抱一会儿。”
初袩任她抱着,手上的血已经止住了,没一会儿,许仍念松开她道:“好了,充电成功,你去吧。”
初袩偏头看她:“不要抱了?”
许仍念摇摇头,看着初袩远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来:“我想明白了。”
初袩起身拿来基本处理伤口的医药箱,伤口不是很大,却有些深,碘伏涂上的时候许仍念没有丝毫的反应,初袩问她:“不疼吗?”
“疼啊,但是心里更疼。”
喝了酒,疯了神,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微醺中她道:“儿子,去你妈的儿子。”
许仍念喜欢女儿一方面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她不是许家亲生的女儿,只是在某一天,许家门口多了一个襁褓,里面是一个瘦弱发黄的女婴,而她就是许仍念。
在她的养父母也就是许盛的亲生父母,因为意外去世之后,她的亲生父母找来,向她索要生命之恩。
那女人烫着羊毛卷却掩饰不住因为极度漂染所造成的不正常脱发,秋期却披着一个皮毛革尽显臃肿,粉红色的指甲和粉红色的包包跨在手腕上,满身的铜臭气味,面色泛黄脸色狰狞道:“你是我女儿,这个公司里面的一部分都是我的。”
许仍念从小到大是被当公主一样拱起来的,因为她的养父母两个亲生的孩子都是男孩儿,对于这个从小看着很瘦弱的女儿便格外的疼爱,所以她的性格也是公主般的傲娇,却不是目中无人,给人的气场是生人勿近。
她是高高在上的教主,所有的信徒对她只有恭敬和尊崇,她是神明的代表,是信仰和救赎的存在,可偏有人挑战她的权威,试探她的底线。
她仰着洁白光亮的脖颈,眼神中充斥着不屑和讥讽,她轻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极少不尊重人,只是在被逼急的时候,她的养父母刚刚结束头七,公司因为大哥的转型不满股东会逼迫他签下军令状,小弟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躲避熟人不与人交谈,她身上恍然间就被披上了一层无形的担子。
面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她显然没有任何耐心去和她纠缠。
那女人伸手就要朝着许仍念的脸上挥去,许仍念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扔到一边去,多碰一下她都嫌恶心的地步。
那女人恼怒道:“你敢这么对待你生母!你个不孝女!”
许仍念偏头皱起眉头,轻起薄唇道:“你要是再纠缠不休我就报警了。”
她撂下这么一句话,翘着马丁鞋,黑色的毛呢外套随着她的步伐浮动,发丝扬起,面色惨白夹杂着长时间熬夜不吃饭的黄,她不敢闭眼,满眼都是一家人快乐生活的样子,一帧一帧的在脑海中循环播放着。
女人一个踉跄,朝着许仍念的背影大喊道:“你报啊,看警察拿着亲子鉴定怎么说。”
许仍念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她在台里面出任务的时候刚出写字楼就会看到她,时间长了许仍念就觉得不对劲了,后来有一天许仍念加班下班后,这个女人直接上前拉上她的手把她拉到路边缘道:“你现在的父母是不是你的养父母?他们家是不是有两个男孩儿......”
没让她再问下去,许仍念直截了当地打断她道:“你谁啊?”
女人笑得谄媚,屈弓弯腰道:“我是你妈妈呀,是我生的你,我是你生母......”
许仍念听的怀疑,她每年生日的时候都会拍摄写真,十八岁那年顺便拍摄了全家几张全家福,那个时候拿到相册的她还在粘着养母道:“妈妈,为什么我们长得不是像呢?”
许盛在一旁凑眼看道:“你跟爸爸像嘛。”
许仍念又把自己的脸和养父的脸进行了比较道:“也不像,大哥你看你和爸爸就长得很像,小弟的鼻子和妈妈一模一样。”
许盛打趣她道:“可能到你就是隐形遗传了,虽然长得不像,但是咱家的颜值还是很抗打的,所以最基本的基因是没有改变的。”
“噢。”
那个时候她还是很爱玩的,整日里就是一个被人保护的很好的小鹿,横冲直撞没有任何限制,也有人给她擦屁股。
那个女人说的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她拿着养父母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差强人意,她不是亲生的,如同那个女人所说的一样。
她没有去问养父母,她自嘲道:“怪不得长得不像。”
养父母对她的好无可挑剔,而那个自称是她生母的女人却抛弃了她,只因为她是女孩儿,而那个时候她只是襁褓中的一名婴儿,这个时候到回来找他索求她养父母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了。
前后不过一周的时间,他的养父母因为意外车祸失去了生命,而那个被母亲护在身下的十六岁男孩儿只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却不愿再开口说话,电视台里面的风言风语搜刮着她的理智,生活好像因为那个女人的出现变得一团乱麻。
许盛在某一天恍然间碰上了被女人抓着的许仍念,他护着许仍念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他从小就知道这个妹妹不是亲生的,但是他把她当作最亲的妹妹,呵护,保护,像公主一般的供着。
许仍念出现的年纪,他已经慢慢记事了。
“你不用在意,你永远是我们的家人。”
华之筱攥着她的手道:“对啊,我们是你永远的后盾。”
许仍念低下头轻轻道:“大哥,大嫂,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实习转正就一个名额还不是靠她家里面的关系。
:刚转正就有专访可以发,还说没有后台。
:你家给台里面捐了多少钱,你心里没点数嘛?
:就算你是这个专业毕业的,那又怎么样,多少名牌毕业的都没有你这么快的升职。
:你是我女儿,所以这个公司有一部分是我的。
:......
所有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回荡着,这些无形的嘲讽,刺激着泪腺。
所有的支持,肯定,都是因为自己是向莘娱乐的公主,除去这身身份,没有人会去夸赞,不是被抛弃就是被否认,她活得可真是失败。
翌日清晨,许仍念去看了看熟睡的小侄女,她对这个小侄女寄托了自己所有的期望与幻想,只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大哥,大嫂,原谅我的懦弱,我不属于这个家,我想去看看世界,勿念,勿寻。
电话打不通,人也找不到,许仍念失踪了,那个女人倒是也消停了,只是再也没有属于向莘娱乐家神秘公主的传闻了。
那时候的许仍念开朗,热情,现在的许仍念,自卑,不愿去认识新的朋友也不愿意去接触旧的朋友,她的骄傲被人踩在脚底,那个女人的狡黠而又令人厌恶的笑容和她引以为傲笑得灿烂的样子真的很像。
唯一的不同就是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态不一,许仍念的笑是天使,是救赎,但自那以后她不再开怀大笑,不再打开自己,她被磋磨的没有了任何的棱角,以前的所有人都再告诉她,她活得失败,活得可笑远不及表面那样美丽耀眼,是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自卑。
她选择躲避,选择去割舍掉所谓可笑的前半生,她出去看世界,旅游了一年,没有交到任何一个新朋友,所有拍摄记录的视频都是一部哑剧,没有了许仍念的高呼,呐喊。
她出走一年回来之后选择落脚在初袩这里只是因为初袩对她的过去不甚了解,她和初袩成为朋友不是因为自己是向莘娱乐的公主,她甚至是靠自己的死缠烂打才说服初袩和她成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