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去学校,两人当即变了脸色。昨天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发生了可怕的事,今天再回去不知道又会看到什么。
“能不能不去啊?”他们问。
“能,想死你就不用去。”
家长们惊恐万分,见尹晓没有往下说,只能向江易投去求救的目光。
江易开口解释道:“他们的情况不太好。就算你们今天带他们回家,他们也会像那个学生一样重新回到学校。如果昨天不是他们反应迅速,找别人救援。那个学生只怕已经死了。但他们两个会不会这么‘幸运’……”
钟天赐和张宾听完立即拉起帘子换衣服。家长们也嚷着要跟去。但江易只允许跟去一两个人,说人多了反而会添乱。
而后,他和尹晓先行一步走出病房。
翁宁和另一位导员以及傅筠亭立马追了出去。
翁宁拦住尹晓。她压下见到尹晓的心慌,梗着脖子说:“你们是哪儿来的神棍?”
尹晓侧头看向江易,“早让你注意形象,现在被人一眼看出身份,你不可耻吗?”
“你又凭空增加什么不存在的记忆?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翁宁被他二人当成空气,气恼不已,打断他们道:“你们敢公然将封建迷信带到学校?你们敢去,我就报警。”
另一位导员也板着脸,和翁宁站在同一边,“我学生需要的是心理疏导,不是什么请神问米。你们赶紧走,不然我们会报警说你们诈骗。”
“第一,我是他们家长请来的。我只是按照要求办事,你们要劝也该去劝他们。”江易冷笑一声:“第二,我什么时候说要请神问米?我们和两个学生逛对外开放的大学校园算什么诈骗?还有说我们是神棍,你们有证据吗?你们评判一件事的标准就是想当然?”
“你们明明说……不然你们去学校做什么?”那位导员急了,话都说不到一块儿。
“找你们校长。”尹晓绕过他们往前走,“问问他,像你们这种废物老师是怎么招进来的。你们要是在我学校,哪怕当狗我都嫌蠢。”
尹晓走过傅筠亭身边,发丝扫过他的脸颊,不禁让他的心跳快了几分。他不自觉跟上尹晓的脚步,“我……”
“你站住。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翁宁快步上前,站在电梯口质问尹晓:“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说,不必人身攻击。”
“说事实也叫人身攻击。”
江易:这话听着耳熟。
“什么事实?事实是你们趁乱骗取家长钱财,搞封建迷信,还把两个学生的一死一伤简单归结于灵异事件。你们这种行为是在助纣为虐!干扰我们调查真相的视线。”
这会儿搭乘电梯的人不多,但有很多病人在大厅散步。他们的争执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干扰你调查真相的不是我们,是你自己。”尹晓望着电梯楼层指示灯,“你有心理阴影,就把所有和阴影中相似的人、相似的情况通通划上等号。你做了一个他们是坏人的假设,然后再找证据。你提前存了偏见,所以即便找到和你想象当中相违背的证据,你也可以试图歪曲事实,以达成逻辑自洽。
所以,你不仅蠢而且犟。不过你也不孤独。”
尹晓扭过头,目光扫过其他人,“世上大把喜欢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人存在。你们说是吧?”
江易干咳一声,“电梯来了,我们快走。”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许多人,仅剩的空间不多。尹晓看了一眼,“我从窗户下去……”
“你安生会儿吧!”
江易推着她走电梯。这要让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窗户跳下去可还了得。
他紧挨着尹晓挤在电梯的角落。就在门要关上时,傅筠亭也一步踏入。电梯再也进不去人,翁宁和她同事只能等别的电梯。
傅筠亭的加入让本就不足的空间更加拥挤。所有人都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而傅筠亭此刻一低头就能看见尹晓的头发。他轻轻做了个深呼吸,尽量不打扰到她,而后放缓声音问道:“你……你……是江易的朋友吗?”
尹晓没有说话。
“我是想说……想说你可以多陪他来医院。我看他总一个人,有你在……他……他还好些……一个人很难应对各项检查。”
“他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找人陪着看病,而是找个良辰吉日了却自己苟延残喘的性命,以彻底解决目前所存在的问题。”她看向江易,“对吧?天大地大,只有小盒才是你永远的家,而且……”
“你闭嘴!”江易上手捂住她的嘴,并将她拉向自己这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有些话你对我说就算了。这是医院,你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电梯到了一楼。所有人表情各异地走出来。
尹晓拍开他的手,问道:“什么感受?你怕他们死你前面,跟你竞聘上岗?”
“我……算了……我们走吧。”
江易被她说的脑子疼,放弃辩驳。反正跟她说话永远鸡同鸭讲,她总有一堆歪理等着他。
就这样吧,她尹晓有自己的活法……
这时,傅筠亭向她耐心解释道:“因为住院的病人病情程度不一。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人听到这种话,他有可能会当真。”
“把它还给那两个废物老师。”尹晓没接他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机。
这是她上电梯前从他们包里“拿”出来的。以防他们提前通知学校那边,派人阻拦她进入学校。
傅筠亭见她要走,上前拉住她的衣袖,一股凉意从手心传来,快速蔓延至全身。他慌地松了手,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你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每件事都要问清楚吗?”
“不是……”
尹晓没了耐心,转身和江易快步离开。
江易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傅筠亭。他觉得今天的傅筠亭很奇怪。
他和傅筠亭认识这么久,没见过他有女朋友。而傅筠亭也不缺追求者。他在住院期间见过很多次他被人表白的场合。他一向都是带着微笑,在不伤害对方的感情下拒绝人家。
怎么今天一改常态,对尹晓死缠烂打呢?
他和尹晓坐进车里。他保持着拉安全带的姿势,凝视尹晓的侧脸,暗想:难道那个老男人春心萌动了?!仔细看她的模样,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他有病吧?!他自己多大年纪了不知道吗?三十多岁土都埋到眉毛了,看上人家二十多岁的女孩,真是下作!
“给我一张符纸。”尹晓说。
“啊?哦!”他从车后座的包里拿出一张空白的黄色符纸交给尹晓,说:“你有没有觉得……就是说……会不会有种感觉……”
“你到底要说什么?”尹晓将符纸对折,快速撕掉边边角角。
“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相信。”
江易握紧方向盘,紧皱眉头望向前方,踩了半天油门见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发动车辆。
“不是,你怎么能相信呢?”他转头望着她,严肃地说道:“所谓的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不冲突,谁不喜欢好看的人。”
“这能产生真情实感吗?”
“怎么不能?”
“你怎么知道?你经历过?”
“嗯。”
“嘁……啊?对谁?”
尹晓抬头,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少倾收回目光。
江易呆若木鸡,心里七上八下:她、她、她……难怪她总缠着我……什么上面让她招聘主任,都只是她的借口……她……预谋已久……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自己。
挺好看的,他想。
尹晓盯着走进停车场的傅筠亭和翁宁一行三人,眼见他们开车向外驶去,心中默念咒语,手中撕好的纸人立即飞了出去,轻轻贴在傅筠亭的车后。
车内,正在拨打电话的翁宁二人突然发觉手机信号中断。傅筠亭踩下一脚刹车,鹰视狼顾,眼神再不似平日里那样的温和。